“喂,大個子,讓讓,你擋這兒我們怎麼做生意?”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圖愣了下,回頭正對上一張五官平淡的臉。
個子隻到他胸口,黑色的長發挽成髻,穿著整潔的青布衣褲,以及用布做的鞋,看著他的眼神中有著不耐煩,但又有些忌憚。
是個亞獸。圖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但很快便推翻了這個想法,覺得對方既不是獸人也不是亞獸,因為沒有獸人或者亞獸會有這種目光。
身後是一棟從來沒見過的木構建築,三層的格局,門窗精致得不可思議,有食物的香味從裏麵飄出來,勾得人饞涎欲滴。從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屋裏錯落有致地分布著桌椅,有的桌子坐著人,有的空著,坐著人的上麵擺滿精美碗碟盛著的食物,彼時那些人正一邊進食,一邊大聲談笑著,還不時用手比劃吆喝幾聲,氣氛極為熱烈。
這陌生的場景讓圖的冷汗刷地下冒了出來,硬著頭皮看向四周,寬闊平整的青石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充斥耳際,他覺得自己似乎到了一個不應該屬於獸人大陸的世界。
可是他是怎麼來到這裏的?他竟然不記得了。對了,百耳,百耳在哪裏?還有崽子們?他一下子慌了神。想也不想就化成獸形,開始在街上狂奔起來,企圖尋找到熟悉的建築又或者麵孔,卻不知他此舉會引起多大的恐慌。
“妖怪啊——”
“老虎!快跑,有老虎……”
“救命啊,老虎吃人了!”
大街上一片兵荒馬亂,關門的關門,挑擔跑的挑擔跑,你撞我,我踩你,哭的哭,喊的喊,轉眼便散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一頭威風凜凜的大白獸彷徨無助地在空曠的街道上奔跑著,直到一支平空飛來的利箭迫使它停下。
它騰空轉身,一口叼住射到身後的那支箭,抬頭看向箭頭射來的地方,眼神裏有著未散去的焦急和迷茫,還有一絲被攻擊的怒意和煞氣。但當看到那個站在射箭之人旁邊的男子時,它似乎呆了呆,身上的敵意消失,代以驚疑不定。
那個男子身著紫錦深衣,腰束玉帶,外披淺色大氅,烏發高束成髻,壓以玉簪。不看容貌,隻其挺拔出眾的身形已足夠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而在那飽滿的額頭下,卻見眉飛入鬢,雙眸狹長,鼻隆唇豐,無一處不長得恰到好處,實在是俊美到了極致,偏其氣度沉凝,將這比太陽還要耀眼的容色壓住了,不至於顯得太過風流輕狂,使人不敢褻瀆。此時這人正神色淡淡地看著恍如闖進陌生地域的大白獸,絲毫不露心中所想。
“喲,畜生反應不錯!”執弓的男人嘖了聲,讚道。他冠歪衣斜,須發蓬亂,整個人看上去吊兒郎當的,不修邊幅之極,更加襯得旁邊的男子如芝蘭玉樹一般。“仲恒,你看你這張臉,連畜牲都看呆了眼。”
男子顯已習慣了友人的調侃,聞言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兩人見大白獸沒有攻擊的意圖,便也沒再主動挑起戰爭,隻是看似漫不經心地與其對峙著。直到一個士兵走過來,在男子耳邊低聲了句什麼,男子臉上神色微緩,再次看向大白獸,目光中的戒備已沒之前那麼明顯。
“你既未傷人,我可放你出城。隻是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切記以後不可再誤入了。”上前一步,男子語氣溫和地對大白獸。語罷,他不甚明顯地打了個手式。
這時圖才注意到兩邊屋頂上竟然滿滿的都是身著鎧甲的士兵,他們手中的弓箭正因為男子的舉動而垂下,可以想見之前全都是指著他的,一旦他稍微露出攻擊的意圖,隻怕就要被紮成篩子。
全都是亞獸,但是卻有著亞獸沒有的煞氣和冷酷。圖心中不由浮起一個念頭,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那些穿著錚亮鎧甲的亞獸刷地一下又將弓箭舉了起來。
“你真當是虎妖啊,聽得懂你話?”那個胡子亂糟糟的漢子搖頭,不以為然地。
男子沒有理他,再次擺手,讓手下的兵將放下弓箭,然後對圖:“你如果聽得懂我的話,如果信我,便跟在我身後,我送你出城。”話間,已有手下送來一匹高大健壯毛色光亮的黑色駿馬,他接過韁繩,伸手親昵地摸了摸馬兒探過來的鼻子,還有它頸上的鬃毛。
馬兒剛打了個響鼻,就被後麵傳來的憤怒咆哮聲給驚得軟了蹄子。男子皺眉回頭,發現大白獸正瞪著他的手,但眼中並沒有敵意,隻是滿滿的不悅,垂眸思索了下,他試探地收回手,果然便見它安靜了下來。
“你不讓我碰它,還是不讓我騎它?”他問,覺得這頭白獸著實奇特。他長年征戰沙場,對於危險有著銳敏的直覺,但是這頭看上去威猛之極的大白獸卻並沒有給他絲毫危險的感覺,莫不是被人馴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