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玄曦摸了下腰間,見兵符在握,道:“無礙,丟的不過是物件。想必那邪王是愛玩,來湊熱鬧的。真敢偷了什麼貴重物品,這裏的人還能饒了他?”
此話卻是不假,高手是不會被偷東西的。反正,花夕顏摸了下自己的錢袋在,欠條在,好像沒有任何東西被偷走。再聽人群裏頭,喊丟東西的,都是些玩意兒,值錢的有,但是貴重到如生命重要的,倒也沒有。
長公主為安撫眾人情緒,答應丟東西的,都能在她這裏得到一定補償。
紫檀悄悄接近自己主子:“娘娘可有被那混帳拿了東西?”
“他敢偷我的?”金素卿不以為意,唇角微揚,“我看,他這是聲東擊西,偷人東西時,不知幹了些什麼。”
“主子查嗎?”
“怎麼查?這麼多人。”
花夕顏轉回頭,正想問柳姑姑有沒有東西丟失,卻見柳姑姑神情一絲異樣。腦袋裏猛打個激靈,果真,那兩個喬裝打扮的家仆,不見在公主府中。
“姑娘別怕,主子他們是先回去了,要奴婢留在這裏陪姑娘。”柳姑姑見她察覺,低聲告訴。
見是如此,雖有點掛心,但人家是皇上和大臣去哪兒需要告訴她嗎。花夕顏趁人群騷亂時,正當地尿遁了。
抓住個府中廝,詢問去往秦雨軒的路。走到秦雨軒,三七是門口踮著腳尖等著她,見她到,立馬上前引路:“郡主在房內給悶著,一直催問顏尚書怎麼未到,是不是被人給刁難了?”
真可愛的郡主。花夕顏唇角微笑,被三七帶進了郡主的閨房。
“郡主,顏尚書到了。”三七推門時叫了一聲。
在閨房閑到數落葉子的黎季瑤,聽見三七聲音,跳轉回身,看見花夕顏,猶如看見了星星般兩眼發亮,跑過來拉住花夕顏的手:“坐,本郡主給你倒茶。”
“郡主,別忙,我剛在外頭喝了一肚子茶水了。”花夕顏拉住她。
黎季瑤於是拉她一塊坐下,讓三七倒茶,問她:“上回我送你的生雪蓮有用嗎?”
“有用。郡主大恩大德,夕顏和丫鬟都會一輩子銘刻在心。”花夕顏感謝。
三七倒完茶,和柳姑姑一塊到隔壁坐,關上了主子的屋門。
活潑亂跳的黎季瑤是坐不住的,旋即跳了起來,衝花夕顏擠擠眼:“本郡主有好東西給你看。”
瞧這郡主笑到牙齒都咧開了,好像她兒子一樣。花夕顏笑望。
黎季瑤進了裏屋,不會兒走出來時,雙手捧了一幅畫卷。
“是郡主畫的畫嗎?”花夕顏好奇道。
“嘿嘿。本郡主不像顏尚書是才女,哪會畫畫。”黎季瑤著要她幫手將畫卷展開。
徐徐拉開的畫紙,花夕顏摸著厚重,知道是上好的紙張,恐怕是貴族人家才能擁有的類似洛陽紙貴之類的好紙。
畫紙一寸寸展開,浮現在人們麵前的是一張人像。這個古代有沒有西洋畫花夕顏不知道。但是,畫這張畫的人,用的不是中國古代那種寫意畫法,而是類似於精致的白描,畫出來的效果,可以堪比寫實類的西洋人像畫。
因此,畫裏的人,與當模特的真人應該相差無幾的。
花夕顏正麵與畫中的人像對上眼的瞬間,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黎季瑤輕聲:“漂亮吧?這是我皇嫂。”
“宮皇後?”
“是,她自己給自己畫的。最像她自己不過的一幅畫了。皇兄找宮廷畫師給她畫的畫,都沒有這畫傳神,不像她。因此,我皇嫂在世時總是牢騷,宮廷畫師畫的畫雖好,但是把她美化了,讓她看著心裏不舒服。我皇嫂呢,就是這樣一個很謙虛的人。沒有一個會不喜歡她的。”黎季瑤隻要打開了自己喜歡的人的話匣子,像打開的水龍頭一直往下,姑娘得興奮,根本沒有察覺聽的人是什麼神情。
花夕顏是被這幅畫徹底地震到了。而起被震的理由,相信沒有人能相信。那就是,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臉。
起穿來那會兒,由於產後身體虛弱,被送到鄉下,到了意識清醒的時候,才摸到自己臉上有燒傷的疤。一開始,她未有太大的注意。直到後來,她自己搗些草藥,想著死馬當活馬醫,自己治疤。疤落下來時,她才發現自己臉上是蒙了塊人皮。
隻能剛穿到古代時她什麼都不懂,更別武俠裏的那些東西,竟能真實地出現在她麵前。
知道了花家送她到下鄉時她隨身有個匣子,想著這是花家老太君送她保命的。匣子裏頭裝滿了一些奇怪的東西,裏頭,有好幾張這種一模一樣的人皮。戴上去,馬上臉上有塊疤,人臉多少變了點樣。
由於前世看過不少,她一直以為這位花家廢物姐是有意掩蓋自己的美貌,當然將計就計,先順著這位姐的意思做,防備壞人。
到了最後,人皮用盡,服了一顆體內到如今都解不了的神秘易容丹。
難道,她所猜想的一切,都錯了嗎?
木木,她的兒子木木,長得和他兒子一樣。如今,他的皇後的畫像,和她沒易容的臉,一模一樣。
沒有比這個更確鑿的事實了。
花夕顏突然感到一股寒風席卷而來。他他的皇後死了,結果,她穿到他的皇後的身體?這意味什麼?
公主府角門,李順德在馬車外頭徘徊,心地蓋住臉,避免被公主府的人發現,雖然他也易容了。但是做賊心虛,他沒有他的主子膽大包。
不知過了多久,主子與宮大人,一前一後,趁府中侍衛不注意時,疾步走了出來,直奔馬車。
“主子!”李順德剛要張口問出了什麼事。
走在前頭的主子徑直自己跳上了馬車,跟在後麵的宮大人上馬車之前,對他了句:“柳姑姑與顏尚書還在府中,你等會兒派人來接她們。”
李順德隻覺剛主子擦過他身旁時帶起的那陣狂風,讓他心頭寒戰。慌張跟隨宮相如跳上馬車,吩咐馬車夫趕緊駕車離開時,心掀開車簾一看,裏頭的主子,一張龍顏果真是烏雲密布。
龍顏迅疾地捉住他的動作,在他縮回腦袋前,厲聲道:“李順德,將車趕往雲嶺。”
雲嶺?
心裏雖有莫大的疑問,李順德沒有膽子觸犯龍顏,轉回身遵旨行事就是。
馬車裏頭,宮相如伴君如伴虎,謹慎到許久不敢做一聲。隻能等主子自己先提起。
事態的突然改變,當然是在那位邪王突然降臨之後。邪王的意外出現,並沒有讓他們感到多大的驚訝。因為與這位邪王打交道,對他們來算是常事了。
像上次,青虎還,在跟蹤花夕顏的時候曾經遇到邪王,邪王也對花夕顏的來曆感興趣。隻是從某方麵來講,他們是縱容邪王調查花夕顏的。他們有的是金子銀兩和令狐京旭買情報。隻怕這邪王性情古怪,調查到什麼都不賣。
邪王在公主府中裝模作樣的鬧,他們卻很清楚邪王這是私底下準備和誰做買賣了。直到,邪王突然了一句“每個人都丟了東西”。
宮相如當時站在主子身邊,能清楚地看到主子突然握緊了左手成一個拳頭,拳頭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包著。如今都到了馬車上,主子左手的拳頭,依然握到緊緊,並沒有打開。
龍顏出聲,是十萬火急要去雲嶺。
雲嶺隸屬京都郊外,是皇家署名的禁地,通俗點,是皇家的墓園,那裏麵埋葬的,都是皇家人。
永壽宮。
胡太後讓底下一個宮女給自己念佛經,聽得是有些昏昏欲睡。
孫姑姑拿把蒲扇給胡太後扇著風,低聲道:“永寧殿沒有什麼動靜,也不知道聖上有沒有出行。”
“顏尚書是到了公主府嗎?”
“是,公主府的人回話她去了。一個人去的。不過聖上派了柳姑姑陪她。”
“聖上對她倒是厚愛。”胡太後眯了眯睡眼,“才學八鬥的尚書,被是花家的廢物,莫非花家人自己是瞎了眼?”
“她自己都承認是花家人,好像聖上早已知道此事。”
“知道她是花家的廢物,還把她帶回來?”胡太後自己想都不相信,如果沒有特殊的緣由。
孫姑姑停下扇子:“奴婢與素卿娘娘的紫檀姑娘見過麵了。紫檀姑娘,因為她們在白昌國已經見過這位花家大姐。是這位花家大姐理應還有個兒子。”
“兒子?”胡太後眼皮驀地一跳。
門外,一個太監突然闖了進來,跪下:“太後,聖上去雲嶺了。”
“你什麼?他去雲嶺做什麼?”胡太後從臥榻上站了起來問話。
太監哪裏答得上她的問題,隻能磕著腦袋:“是,是值守城門的指揮使讓人告訴給李公公,李公公讓奴才趕緊回宮報給太後。聖上微服出城,出行的方向是雲嶺。”
孫姑姑亦覺驚駭。這皇上三更半夜跑到皇家墓地是為了何事。
“哀家不能在這裏坐著了。哀家得去瞧瞧聖上想做什麼。”胡太後嘴巴邊邊往外走。
孫姑姑立馬跑出去喊人備車。
黎子墨的馬車,像是風聲鶴唳,雷鳴閃電,不用許久,即到達了雲嶺。
墓園裏頭,長眠著先帝,與東陵皇族曆代的祖先,以及,他親自為其蓋棺的皇後。
宮相如緊跟在他後頭,見他去往的方向是妹妹的墓地,心頭某一處忽然縮緊。
“聖上!”不得已,宮相如開了聲。
黎子墨埋頭往前走,像是什麼都聽不見。隻有掌心裏令狐京旭傳給他的那個字,燙到他胸口像是一把火在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