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是全身抖得如落葉一般,雙手用力抱住自己,自身難保。
射過來一把尖刀過後,那幾個行凶的犯人,是明目張膽地跳上了二樓。正是剛帶著獼猴賣藝的那群江湖人。看來這群人是有備而來。跟蹤到他們郡主在這兒吃東西,故意在底下賣藝引起郡主的吸引力,再從人群裏頭確認了黎季瑤的身份後再動手。
三七手指指住他們幾個人:“你們,你們不怕死嗎?很快,很快護衛軍會來到,把你們抓起來!”
三七這罵人的力度一點都沒有。黎季瑤挑挑眉,想替代丫鬟罵幾句震下場子。身子剛要離開這位叫李莫庭的男子。對方卻是將她手臂一抓,道:“隨我來。”
黎季瑤喉嚨裏壓低一聲驚呼,身子是被他緊緊環住腰間,接著,那像風兒一般的力,帶著她,瞬間擦過三七和幾個凶犯的眼前,如片瞬即而過的雲彩,飛出了包子店。
他這是帶她在上飛嗎?
黎季瑤看著底下最少兩層樓高的高空,愣直了眼睛。
耳聽身後三七的叫聲喊:郡主,郡主——心——
伴隨他把她帶出了包子店,幾個身帶刀具的凶犯,尾隨而出,急追他們身後。
他帶她是飛出了包子店以後,在空中旋身一轉,緩緩落下。一匹黑色的駿馬從街道遠處衝這兒疾奔而來。黎季瑤把牙齒一咬,不怕地不怕的她,這刻嚐到了驚心動魄的滋味。隻覺得他這是和她一塊落到地上要被馬蹄踩成肉碎了。結果,她眼睛一閉,卻隻是耳邊疾風而過。兩腿被他抱起,不會兒便是落在了馬鞍上。
驚魂間,她兩隻手不由自主伸出去圈住他脖子。
他一隻手依舊環住她的腰間,另一隻手是拉住韁繩,隻聽他低醇迷人的聲音貼著她耳邊:“麻煩郡主幫我帶路。我看不見。”
後麵那句“我看不見”,似乎是解釋了一切。包括他為什麼好像會被東西搬到腳,為什麼到了二樓看著她卻像是聞著她的包子味。
手指在他胸口上的綢衣一抓,聲音壓了一絲冷靜,道:“直走,再右拐。”
他似乎完全不會懷疑她的話,完全照她指的路走。馬兒直奔出城門。
皇宮內,皇帝接到了郡主被人襲擊的消息。
奕風跪下:“初步判定,應該不是東陵人。”
東陵自己人,大致上還真的自己派人動手。黎子墨對這點很清楚。因為東陵人,對畏懼了他這個皇帝。明知道黎季瑤要嫁西秦的風聲都傳了出來,東陵自己人誰敢這麼幹,等於是和他這個皇帝作對。他這個皇帝近期的一串心狠手辣的動作,已是讓底下的人都寒了心,哪敢輕易在太歲頭上動土。
至於是誰幹的,當然是那些見不得東陵的秦王與西秦聯姻的人。這樣的敵人在明在暗,也就太多了。一時不好辨清。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昨晚上他才見到秦王確認,今馬上有人迫不及待要動手了。這個人,對宮中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四通八達。
奕風又:秦王殿下一直跟在郡主身邊,因此現在郡主是和秦王在一塊。
聽到這話,黎子墨淡淡地一揮手:“行了,這事兒先讓秦王處理吧。”
他也想看看,秦王對黎季瑤的感情,能到哪個地步。
黎季瑤感覺這座下的黑馬,本身猶如道颶風,奔跑的速度之快,以至於迎麵刮來的風,刮著她的臉和眼皮,讓她都睜不開眼睛。
心跳,隨之有些失速,頭暈暈的,兩隻手一直圈著他的脖子,他身上清新的竹子味,沁入她鼻尖,讓她看著他那張美如花的臉,一點都沒感到娘娘腔。隻覺得這男人深藏不露。
手指輕輕隔著衣服,似乎能劃到他結實的胸膛。不知裏頭的肌肉結實不結實。黎季瑤有種拿指頭敲敲的欲望。
“郡主。”
頭頂上傳來他的聲音,帶了絲無奈。
黎季瑤幹脆兩隻手把他身體一摟,感觸他的體溫,不,其實是把他當做了擋箭牌。反正這是他自己情願當的。眼看,後麵追殺她的那幾個人,是一點都沒有放棄的打算。
嗖嗖嗖,幾把飛刀應聲而過,直插入他們前麵的樹幹裏頭,是入木三分。其中一把刀的戾氣拂過了他袍子,便是劃出了一道銳利的口子。
黎季瑤問他:“我們隻能逃嗎?”
聽她這話,李莫庭壓住一道笑的痕跡,:“郡主想怎麼做呢?”
“你既然跟了我,應該知道有人會殺我吧?你還想和他們玩?”黎季瑤性子是真爛漫,但不意味是個傻子。她鐵定他是有意跟她進包子店的。
“郡主既然不想和他們玩了。鄙人就讓他們消失好了。”伴隨他這句淡若空氣的聲音,後麵騎馬追殺他們的幾個人,突然都從馬背上墜落了下去。
不及閃開的馬蹄踐踏在他們的身體上,宛如在踩肉餅一樣。而他,不過是輕輕拉住了韁繩,轉過座下的馬頭,一隻手,仍扶住她的腰。那雙美人的眉目,以一種生冷的距離麵對眼前這片慘景。
黎季瑤用力地眨一下眼。想這人還真是看不見的,要是看得見,看到這樣的慘景豈不是要惡心到吐,哪能下得了手。
那幾個墜馬的凶犯,是被馬蹄都踩到麵目全非了。而實際上,他們在落馬的瞬間已是通通被割了喉。
幾個身著藍衣的男子,應該是李莫庭的護衛,從暗處現僧後,齊齊對李莫庭:“王爺,救駕來遲,請王爺恕罪。”
王爺?
黎季瑤磨了磨幹裂的唇口,雖然聽他自己是瞎子時,她也猜出他身份了。但現在親耳一聽,心頭不由地心悸下:這個瞎子,是她的未婚夫了?
李莫庭從馬背上下來,牽住她一隻手:“這裏有條河,郡主要不要到河邊清洗下?”
經他這樣一,她才發現自己額頭都是汗,一顆顆碩大的汗珠。再想佯裝和逞強,都抵不住事實。她黎季瑤這真是人生第一次,被人英雄救美,也被嚇得半死。
抓住他的手,心踩著馬鐙下馬,黎季瑤輕輕揚唇:“你不是看不見嗎?怎麼知道我有汗?”
“聞。”
一個簡單明了的字,讓她後悔到想抽自己嘴巴。
她這身上汗味是臭了,才惹得他注意。
一邊走向溪流邊,一邊實在有些氣癢癢的:“知道本郡主身上有臭味,還敢抱著本郡主,拉本郡主的手?”
他猶如輕羽的唇角向上微揚:“本王沒有聞到臭味,隻是聞著花園裏的花兒一樣。”
黎季瑤的臉蛋簌簌漲得通紅:這瞎子的聲音不止好聽,還很甜言蜜語,嘴巴上全抹了蜜似的。
走到河邊,見他跟在她後麵像是要繼續往前走,她趕緊伸出手臂攔住他:“別走了,王爺,會掉進河裏的。”
抬起的腳步,聽到她這聲收了回來,宛若雲彩的細眉,微蹙了蹙,那雙看不見的眼睛,略帶深意,是循著她的聲音落到她身上。
她好像全忘了。看到他都忘了。那是當然的,以前幾次他來東陵,都是喬裝打扮,句不好聽的,是打扮到沒人能認出來的樣子,也就是,沒人會想到他堂堂秦王會喬裝成乞丐來到東陵。但他沒有忘記,她是第一個,往他乞討的碗裏放了一顆銀子的人。
那時候,他記得她的丫鬟都她心被人騙,她卻撅著嘴巴:是個瞎子還怎麼騙人?
如果她隻是見他是個瞎子可憐多給了點銀子,這樣的善舉肯定不止她一個人,但是,後來她怕他被人撞倒摔倒,親自去找了個地方讓他可以安心乞討。
這樣的,像孩子似的人,本是讓人看了覺得很好笑的舉動,卻是在他李莫庭心裏頭吹著一陣暖風。甚至偶爾在西秦,他遇上不順心的事兒心情不好了,也很想跑到東陵見她一眼。因為他知道,她一定不像其她女孩,從來是不會愁眉苦臉的,哪怕愁眉苦臉,也會可愛到像隻貓,處處是道陽光,可以照亮他那黑暗的世界。
隻是,他終究是個瞎子。若不是他對她有了真正的喜歡,哪怕她被誰指著嫁給他,他都沒有需要顧忌的。所以,當黎子墨派人和他起這樁婚事時,當他知道她原來就是那個傳中東陵的掌上明珠黎季瑤郡主時,他內心裏那股強烈的波動,非他人能想象得到。
喜歡一個人,如果沒能給那人幸福,讓那人離開自己,是最好的抉擇。這點,隻要看著他母後和他父皇,都可以知道。他母後現在是出宮住在了寺廟裏頭。偶爾,國君會偷偷去找他母後。不然,他母後在宮裏不是殺了別人,就是被人殺。縱使如此,還必須非常戒備。因為像他這樣剛出生,眼睛已經看不見。
什麼都看不見的他,能給她幸福嗎?他不知道。
隻記得黎子墨和他的話:如果你再不下定決心來娶她,朕隻好把她賜給別人了。
她是很好的一顆棋,對於東陵而言。沒了他,照樣有需要棋子的人來娶她。因此,如果他不來娶她,她以後的日子,可能會更苦。想到這點,他沒有其它選擇了。
黎季瑤用清澈的河麵照著自己的臉,擰著隨手帶的帕子擦汗,隻是越擦,發現自己的臉越紅。
哎,黎季瑤想,難道自己輕而易舉就被一個瞎子王爺迷惑了嗎?
花夕顏是比皇帝慢一步得知了黎季瑤受人攻擊並且被秦王劫走的事兒。
二公主剛好在她身旁,聽到這事顯得微微一驚:“什麼人想殺郡主?是想和西秦及東陵為敵嗎?”
花夕顏抓住她這句話,可以想到秦王來娶東陵郡主這事,是西秦國君默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