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大師。”
賈裏玉直起身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招呼了白衣僧一句,又轉頭看向黃衣僧:“沒請教這位大師法號?”
“老衲千鬆,久聞賈教主盛名,一直無緣得見芝顏,今日相會,實乃三生有幸。”黃衣僧人道。
“大師客氣了,千鬆大師應是少在江湖走動,在下倒是第一次聽大師法號。”賈裏玉心道:“書裏麵也沒有好嗎,明明就是隨便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
千鬆嗬嗬笑道:“賈教主亦是真人,未以久仰虛言糊弄老衲。”
“出家人麵前不打誑語。”
千鬆莞爾一笑,道:“老衲山野之人,未曾履足紅塵,賈教主不識得老衲實屬正常。”
“那大師為何不繼續深藏山林,通悟佛法妙諦?”
“山林已無清靜,金剛亦須怒目。”
“大師這是中了嗔毒,須知這俗世濁水,常常有來無回。”
“哈哈,若是如此,老衲可早日麵見佛祖,何嚐不是一樁因果?”
賈裏玉點頭:“有理。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到這裏,各人的意圖和目的都已清晰明了,沒有在繼續打機鋒的必要。
千鬆雙掌合十,眉目低垂,嘴裏輕聲誦讀著佛經,無念向前走了一步,笑著了句:“賈教主,久違了。”
“久違,不知無念大師金蟬脫殼和白象渡河的功夫練得如何了?”這句話自然是諷刺無念在少林逃之夭夭的事情。
“保準不會讓賈教主失望。”無念麵不改色,並不為賈裏玉譏諷所動。
三人都不在話,靜靜對峙,各自將內力提升至巔峰狀態。
無念早領教過賈裏玉的高招,並將具體的消息告知了千鬆,賈裏玉同樣知道無念的功力,也大致看出了千鬆的深不可測,兩人聯手,定是非同可。
“阿、彌、陀、佛!”
千鬆忽然宣了一聲佛號,一字一字吐出,聲音轟然宏大,溪水被震得抖起波紋。
賈裏玉似笑非笑,不為所動。
千鬆雙掌分開,大袖飄飄間,一把掌平平緩緩地拍向賈裏玉。
賈裏玉自然認得這是“大手印”的功夫,抬手還了一掌“亢龍有悔”。
嘭!
兩掌交擊,出震動地的響聲,周圍塵土受二人掌力所激,紛紛四散,聽得溪中嘩啦一聲,一道水柱竄起。
千鬆身負金剛轉輪勁,內力精純無比,自認為不輸賈裏玉,但與他對上這一掌之後,隻覺得對方的內力猶如黃河泛濫,滔滔不絕,一而不可收拾。
九陽神功的巔峰境界加上降龍十八掌的掌力,非當世任何一人所能抵禦。
千鬆身子晃了晃,卻沒有後退,但體內氣血翻騰,卻讓他還一陣難受,好在這時無念也已經出手。
一根潔淨如白玉的手指空空洞洞地伸出來,無視時空般地點向賈裏玉。
賈裏玉仍舊以最強硬的姿態回應,反手又是剛正麵的一掌。
指掌相對,卻沒有剛才那種震動四方的氣勢,賈裏玉感到一股刁鑽至極的勁力如同老鼠鑽洞一樣透掌心而入,而無念則感受到一股久蓄湖水突然決堤的力量衝向自己,再堅持片刻,他將被卷入洪水之中,再難脫身。
無念抽指而出,趨退快極,轉眼退到三丈之外,即便如此,臉麵仍舊被賈裏玉**辣的掌風吹得疼痛難當。
那邊千鬆第二掌緊跟著拍至,賈裏玉是打定主意,半步不退,回了一掌“突如其來”,接著以“密雲不雨”連攻了千鬆幾掌。
以無念、千鬆的境界和修為,都為賈裏玉凶殘的應對方式震驚不已,麵對當世兩大絕頂高手的夾擊,他居然全部選擇正麵接招,以強應強,以剛克剛,不留半點餘地,強悍到這種地步。
千鬆麵對賈裏玉一番連攻,終於抵受不住,後退數步,賈裏玉的降龍十八掌原本就是遇強則強,敵人越退,他攻得就越狠。
這一輪打完,千鬆已經退了七八步,這時無念第二指終於姍姍來遲。
經過數月苦修磨練,無念的玄虛指已經接近圓滿,這次和賈裏玉交鋒之後,當能更進一步,達到真正圓滿的境界。
真正的高深的境界,原本就是在實戰中突破。
無念攻上來,千鬆趁機調息,這原本就是他們二人定的戰術,兩人合擊車輪戰,不給他半點休整的時間,招式上贏不了,也要在內力上拖垮他。
玄虛指虛中有實,實中含虛,而且虛實之間可以頃刻互轉,令人防不勝防,盡管賈裏玉自信地選擇了正麵強攻,無懼虛實變幻,但玄虛指中帶著的那份朦朦朧朧的禪意卻讓他不得不在意。
一般的功夫講究招式技巧,上乘的功夫講究內功外勁,而絕頂的功夫卻越世俗,帶著功夫本身存在於世的意義,深蘊道的奧妙,如太極中陰陽歸一、混若一體的哲理就順應自然之道,與人交手前,無招,與人交手時處處皆招,信手可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