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山坳中升起,清晨繚繞山間的薄霧開始慢慢散開。嗡嗡作響的晨鍾聲從遠處傳來,呼啦一聲,一群受驚的飛鳥振翅而去。
這是少林寺最尋常的一個清晨,穿林而過的溪溪畔走過一群高矮有序的僧人,僧人年齡大不一,走在最前麵的幾個年輕僧人二十歲上下,左右手各提一個木桶。
中間的幾個僧人十三四歲,手裏提的兩個木桶略一點。
走在最後的五六個沙彌五歲到九歲不等,各自捧一個木缽盂,即便如此,他們跟在師兄們的身後也是有些吃力的,像年紀最的幾個已然是抱著缽盂,跑起來,那動作看著還是頗為滑稽可愛的。
賈裏玉就是跑隊伍中的一員,此時他佛心有礙,嗔念大動,自己可是五裏內能逾矩的男人,現在成了跑五十米都吃力的屁孩。
登山打水是早課的必修項目之一,有打熬氣力,磨練心性,接近大自然的意思。
打水回去之後,便用自己的水洗臉、漱口,然後眾人才一起去用早飯。
賈裏玉和幾個年齡相若的和尚坐了一桌,等著上飯菜的時候,其中一個胖和尚哭喪著臉抱怨道:“俺想家去了,這裏太苦了。”
賈裏玉瞧了他一眼,問道:“你嫌每日功課太累?”
“俺不累。”
“你嫌飯菜不合口?”
胖和尚猶豫了一下,顯然心中的確也存在著這方麵的問題,但還是搖頭。
“你嫌師兄弟待你不好?”
胖和尚道:“你們待我很好……”到這裏,停了一下,然後欲言又止,最後低頭不語。
其他和尚自然看不出什麼名堂,但賈裏玉如何看不出?當即沉默不語,不再追問,了句:“先好好吃飯。”
寺裏的規矩,吃飯的時候是不能講話的,因此滿飯堂的僧人在一起吃飯,有人蹲著馬步、有人金雞獨立,但就是沒有人話,那場麵也是挺有意思的。
飯後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賈裏玉拉著胖和尚虛觀單獨講話,問道:“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虛觀訝異地看了賈裏玉一眼,反問:“你咋知道?他不讓俺的,你看到了?”
賈裏玉點點頭,道:“就是沒看清楚是哪個?好像是虛,虛……”賈裏玉做努力思考回憶狀。
虛觀反倒忍不住接道:“虛兆。”
“對,虛兆,就是他。”賈裏玉其實並不知道誰是虛兆,他平時除了念經,坐在山門前呆,就是陪掃地僧掃地,一般盡量不跟師兄弟們接觸,倒不是他有意排斥他人,而是會感到不適應。
以他的心裏年紀和見識,可以跟方丈談文論武,以他的實際年紀,應當和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僧人一起修行,但以他本世界的年紀,隻能跟虛觀他們一起玩耍。
雖然人越長大越懷念童年,越想裝孩,但真讓你變成孩,並且整跟一堆屁孩在一起打鬧玩耍,真想是在帶孩。
就比如此時此刻,賈裏玉了解虛觀的情況,並不是要以同齡人的姿態和他同仇敵愾,更多的是要以一個成年人的智慧幫他解決難題。
毫無疑問,賈裏玉很喜歡這個帶著家鄉口音的樸實胖和尚,雖然在別人看來,虛觀比他還大三歲。
“師傅讓俺去學武、站樁,虛兆他就老實欺負俺,俺打又打不過他,告狀又告不贏他,俺不想在這練武了,俺想家去。”
虛觀愁眉苦臉地訴苦,賈裏玉卻在心裏暗暗盤算應對的辦法。
“想要下山,你過得了十八羅漢陣嗎?”賈裏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