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包括劉縯在內,所有將領終於悚然而驚。
義軍起兵以來,之所以能夠勢如破竹,首要原因,自然是育水河畔那兩場大勝。但地方莊主、寨主們對義軍的態度,卻也有著極其重要的影響。雖然到目前為止,除了鄧家之外,還沒有任何其他大姓,公然宣布支持義軍。可暗中給義軍通風報信兒,贈送糧食物資,乃至派遣旁係子弟到義軍裏撈資曆的,卻比比皆是。
而義軍主力北上新野之後,也沒聽有在舂陵,蔡陽一帶,有任何莊主與寨主,帶著麾下鄉勇們蠢蠢欲動。雖然舂陵和蔡陽等地的大多數莊主、寨主,都曾經在朝廷的聯莊互保的倡議告示上簽過字
“秀峰,今日城中戍衛諸事,由誰所管?” 跟劉縯向來心有靈犀,傅俊搶在對方開口問責之前,低聲向張峻詢問。
張峻立刻站直了身體,抱拳向他行禮,“稟將軍,戍衛諸事,乃是由在下親自負責。但對右將軍先前所言,末將不敢苟同。”
“嗯?” 見他給了台階都不知道下,傅俊臉上立刻泛起了一絲不快。眉頭緊皺,沉聲追問,“為何不敢苟同,莫非外邊的火頭全是假的?還是你以為,打家劫舍實屬正常?!”
“不敢!” 張峻年齡雖然不大,但跟劉縯等人,也都算是多年的老交情。笑了笑,不卑不亢地道,“右將軍的話,雖然聽起來很有見地。但是,他卻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這個死不認賬的模樣,可是氣炸了朱佑。後者沒心思繼續再聽,立刻瞪圓了眼睛質問道:“什麼叫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窗外火光都能照亮半邊了,莫非你還能一伸手全遮住了它?!我原本還以為,隻是底下的無恥敗類膽大妄為,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你張秀峰在背後替他們撐腰!”
“仲先稍安勿躁!” 張峻既然有膽子開口爭辯,心裏對朱佑的反應,就早有準備。笑了笑,淡然擺手,“其一,的確是有敗類趁機劫掠百姓,擾亂地方。在下一時疏忽,沒有阻攔得住他們,此乃在下之過,不敢推諉。其二,有莊子,堡寨,甚至城中的店鋪,卻是張某故意派手下所砸。為的就是趁著大軍剛到,沒來得及整肅紀律,替我柱都部永絕後患!”
“啊——” 話音落下,眾人臉上的尷尬,一掃而空。全都把眼睛向張峻轉了過去,希望他給大夥一個完整答案。
張峻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笑了笑,繼續侃侃而談,“在下跟隨車騎將軍出發之前,曾經暗地裏探查得知,有六大家族,幾乎把控了新野大大所有事情。他們平素勾結官府,沆瀣一氣,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而百姓們卻敢怒而不敢言。右將軍若是不信,過後可以自己派人去查,又或者親自向偉卿兄,季文兄求證,問問他們兩個,在下對六大家族的指控,是否屬實?”
“這……:劉秀看他一幅胸有成竹模樣,立刻感覺到了幾分不妙。剛要將頭轉向姐夫鄧晨那邊,用目光做一番交流。卻又聽見張峻冷笑著補充道,“右將軍隻看到見城內城外的火光,就以為在下縱容軍中敗類四處為惡。卻沒仔細看看,那些火光所在位置,都是何處?在下鬥膽在這裏一句,這些起火之處,八成以上,都屬於新野六大豪強。六大家族的族長,不是新野的官吏,就是前隊的將佐,我軍即便對其秋毫無犯,他亦會視我軍為寇仇。還不如以雷霆之勢將其盡數剪除,永絕後患。大將軍,車騎將軍,各位同僚,在下所言,句句屬實,還請諸位明鑒!”
罷,衝著所有人拱了下手,揚頭冷笑。
“你……”劉秀雖然口才甚佳,卻沒到到對方準備得如此充足,頓時,被氣得渾身發抖,竟不出一句反駁之詞。
而朱佑雖然有心給他幫忙,倉促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彙。隻能瞪圓了眼睛,衝著張峻怒目而視。
“秀峰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正尷尬間,耳畔卻響起了李秩的聲音,聽起來又冷又滑,就像半夜中從房頂爬過的毒蛇,“文叔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但你既然決定誅殺地方豪強,替百姓伸冤,至少應該提前知會大夥兒一聲。萬一有弟兄執行任務之時,被文叔誤以為在趁火打劫,衝突起來,豈不是讓大將軍左右為難?況且六大家族雖然可惡,卻未必都是想一條路跟朝廷走到黑。該給活路時,還是要給活路,免得讓外界誤會我柱都部殘暴好殺,不辨忠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