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的麵子再大,也不敢讓如此多的豪傑,都揮刀自殘。看了一眼馬武,長歎著搖頭,“罷了。子張,你也不必執行幫規了,是我們自己不講義氣,你何錯之有?你原來的部曲,還歸你統領。就算替我還了伯升贈送甲胄、米糧和財帛的人情!”
“多謝世則兄!”?馬武將短刀從肩膀拔出,單手向王匡行禮。
王匡心中,百味陳雜。又歎了口氣,幽幽地補充,“其實王某也不是不想留下來繼續跟伯升並肩而戰,但王某乃是綠林軍大當家,一舉一動,都得先為麾下的兄弟們打算……”
“大哥!”?一句場麵話沒等交代完畢,他身邊的豪傑王瑛,忽然向前跨了兩步,然後轉身俯首,“多年來受大哥照顧,無以為報。今日小弟力疲,不能再追隨大哥。就以此血,謝大哥相待之恩!”
說著話,不給任何人阻攔機會,拔刀將自己左臂刺了一個窟窿。
“啊——”?王匡又被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按住王瑛的手臂。還沒等他把安撫的話說出口,章文、顧眾、李丘等數日前被劉秀順手所救的綠林豪傑,也紛紛走到了他對麵,迅速拔出刀子,“大哥,保重。請恕我等今後不能追隨左右!”
“別,別,不要,千萬不要!”王匡嚇得雙手高舉,冷汗淋漓而下,“各位兄弟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如果爾等都願意留下與舂陵軍同生共死,為兄也留下便是。把刀收起來,快快收起來,為兄不走了,咱們都不走了!”
“是啊,各位兄弟。有話咱們好好說。大哥先前也是為了咱們所有人著想,才出此下策!”王鳳也嚇得汗流浹背,衝上前,大聲朝眾人求肯。
綠林新市軍之所以能打出赫赫聲威,並且屢敗屢起,憑的就是這群不離不棄的弟兄。如果他們都像馬武一樣自殘脫離,綠林新市軍也就散架了。隻剩下大當家王匡帶著寥寥幾個支持者,肯定連今年冬天都無法熬過。要麼死於官兵征討,要麼亡於其他山寨火並!
“剛才大當家說要離開,原本就是一個想頭,並非最後決策!”?王匡的心腹爪牙朱鮪,頭腦靈活,立刻開始禍水東引,“廖兄,你說是也不是!”
“是,的確如此,都怪我跟王兄兩個嘴笨,才引發了如此誤會!”??廖湛一邊在肚子裏問候朱鮪的祖宗八代,一邊笑著將頭扭向眼皮發紅得劉縯,“伯升兄,伯升兄,剛才真的是誤會。我等話還沒等說完,就被元伯罵了個狗血噴頭!”
作為整個隊伍的主心骨,劉縯當然不能連回頭的機會都不給王匡、廖湛等人留,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笑著點頭,“對,對,的確如此。元伯,你太莽撞了。趕緊過來給大夥賠禮。道長,你趕快替子張和王瑛兄弟包紮。世則兄,棲梧兄,子張兄,還有各位兄弟,咱們入內就坐,入內就坐,一道商議破敵之策!”
“諾!”?所有人頓時都有了台階,齊齊答應著拱手。
待大夥重新落了座,先前分錢散夥的話頭,就被徹底略過不提。但如何才能打退城外的官軍,擺脫眼前困局,卻依舊毫無頭緒。
就在此時,劉伯姬忽然攙扶著李通,在門口出現。沒等入內,就高聲喊道:“大哥,次元有事情找你。他說他有辦法令棘陽轉危為安!”
“次元!”?劉縯和王匡等人個個喜出望外,立刻起身上前迎接,“次元,你怎麼來了?你的傷勢好一些了麼?”
“多謝大哥,多謝各位統領關心!”?李通帶著滿身的藥草味道向內走了幾步,勉強抬起手臂,朝眾人抱拳行禮,“在下剛才聽聞有人要回綠林山,不知是此計是何人所出?請速速將其誅殺,以免其將我等推進萬劫不複深淵!”
“這……”?王匡、王鳳、廖湛、朱鮪等人,全都羞得麵紅耳赤,低著頭不敢與李通目光相接。
倒是劉縯,生來胸懷廣闊。笑著接過話頭,大聲說道:“次元,休得胡言。道聽途說之事,豈做得了真?你若是破敵之策,就速速道來。若是沒有,就回去養傷!”
以李通原來的職業經驗,豈能不心領神會?於是乎,也不再賣關子,衝劉縯拱了下手,大聲答應道:“是,在下愚昧了。以各位統領的本事,豈能做如此鼠目寸光之舉?大將軍,大統領,各位兄弟,你等以前雖曾經與官兵為敵,卻從未拿下過新野、棘陽這等大縣。更未曾主動攻打過宛城這等咽喉要地。是以,王莽雖然深恨你等,卻未必會以傾國之力前來征剿。而現在,諸位既然已經打到了宛城門口,威脅到了朝廷的根基,大頭領,各位兄弟,不是說危言聳聽,諸位若想再過回以前的日子,怎麼還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