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沒有人再猶豫,眾軍侯、隊正、屯將們,紛紛撥轉戰馬,拚命跑向自己的隊伍。
不是因為梁方威脅起了作用,而是,他們看到了正在瘋狂返回的隊正侯武和那十來名“幸運”的親兵。每個人都跑得盔斜甲歪,在馬背上,聲嘶力竭地朝著大夥示警,“敵襲,敵襲,綠林軍,綠林軍打過來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聲緊隨著示警者的腳步,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馬蹄聲驚天動地,與戰鼓聲敲打著同樣的節奏。騎兵,近千名騎兵,揮舞著雪亮的鋼刀,列陣衝殺過來。馬蹄所踏起的煙塵,仿佛是一條黃色的巨龍,隨著寒風,在半空中扶搖而上。
腳下的大地在搖晃,周圍的樹木在搖晃,頭頂上的彤雲仿佛也在搖晃。一股股酥麻的感覺從腳下湧起來,瞬間傳遍每一名前隊左軍第三部將士的全身。嚇得他們一個個兩腿發軟,臉色比身上的冰霜還要蒼白。
“不要慌,不要慌,整隊,整隊迎戰!”梁方的聲音已經變了調,卻盡最大努力試圖穩住軍心。“咱們這邊人多,人多,人數是綠林賊的十倍!”
十倍,這個數字大致沒錯。然而,對手來的卻全是騎兵,並且早就排出三個楔型攻擊陣列,而他們,步卒手裏卻還拎著雞,牽著羊。騎兵的馬背上,還橫著剛剛敲詐勒索而來的大包小裹。這個時候在努力去列陣,無異於排好的隊形,方便人家順利屠殺!
沒有人肯服從梁方的“亂命”,即便平素最受他信任的親兵,都像螞蟻般亂做了一團。綠林軍來得太突然了,大夥事先根本沒有做過任何交戰的準備。綠林軍身上的殺氣太重了,仿佛跟大夥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而大夥,剛剛勒索到的財貨,還沒捂熱乎,犯不著將寶貴的性命,跟一群草寇去拚掉!
“誰敢跑,以此為例。”?接連喊了幾遍,都無法鼓舞起身邊弟兄的戰意,梁方索性把心一橫,直接殺人立威,“整隊,跟著我,一起上。老子如果戰死了,你們誰都落不到好!”
說罷,將血淋淋的鋼刀朝前一指,雙腿奮力磕打馬腹。單人獨騎,越眾而出,宛若撲火的飛蛾般,迎向了衝過來的綠林軍。
“保護校尉!”?關鍵時刻,幾個追隨了梁方多年的老部下,終於豁了出去。策動坐騎追上前,將他護在了大夥身後。
”保護校尉,他如果戰死,軍法饒不了咱們當中任何人!”?眾親兵無可奈何,一邊肚子裏問候著梁方的祖宗八代,一邊策馬追趕自家主將。
“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先前還準備逃走的軍侯、隊正、屯長們,一個個催動坐騎,帶領起麾下弟兄,迎向洪流般殺來的綠林軍。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
軍中實行連坐之法,主將戰死而部將逃回者,斬部將。將領死而親兵不得其屍體逃回者,親兵盡誅。軍侯死而隊正未奉命先撤者,斬隊正。隊正未死而全隊先行崩潰,逃回者抽簽,三斬其一!
軍法如爐,誰都不會放過。與其懸首轅門,不如死中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