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部的弟兄們,跟我來!”下江軍四當家臧宮早就憋得頭上生了犄角,聞聽命令,立刻大喝一聲,帶著麾下兩千精銳,從側翼撲向莽軍大陣的正中央。
“左部的弟兄,跟著我!”?下江軍三當家張卯,也不甘心再做壁上觀,點起自己的部曲,與臧宮並肩而行。
四千人單獨去挑戰八萬莽軍,肯定是飛蛾撲火。然而,此時此刻,突然從斜刺裏發起反攻的兩支下江兵,卻給莽軍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原本準備去阻擋劉縯的幾支隊伍,不得不調轉身形來阻止臧宮。原本從背後向劉縯發起偷襲的幾支隊伍,也不得不掉轉身,先來解決張卯這個新出現的麻煩!
“弟兄們,跟著我!”?得到了支援的劉縯精神大振,咆哮著前衝,將一波又一波莽軍將士,殺得四分五裂。而奉命上前攔阻他的莽軍將士們,則絕望地叫嚷著,連連後退。誰都不願意靠得這殺星太近,成為下一個倒黴的目標。
“不想死的,全都讓開!”?渾身是血的劉縯,猛地拉住了坐騎,將手中長槊,奮力朝著前方擲去。“呼——”?長槊帶著風,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紅色的閃電。“喀嚓!”,閃電落處,前隊的旗杆,應聲而斷。
黑色的帥旗,失去羈絆,緩緩下墜。周圍的莽軍將士全都愣住了,刹那間,竟然全都忘記了繼續廝殺。一擊得手的劉縯哈哈大笑,從馬鞍後抽出環首刀,放聲高呼,“帥旗已倒,甄阜已死,爾等還不……”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一聲淒厲的號角,忽然從很遠的側麵傳來,將他的高呼聲瞬間掐斷。
另外一麵黑色的帥旗,在號角聲響處迅速扯起。革車上,帥旗下,前隊大夫甄阜須發飛揚,雙手捧著一隻畫角,吹得如醉如癡。
“甄大夫不在這兒!”
“甄大夫沒有死!”
“甄大夫……”
原本已經陷入絕望的莽軍將士,紛紛扭頭,熱淚盈眶。
甄阜沒有死,劉縯在撒謊。他先前用長槊射斷的那麵帥旗,是甄阜故意拋出來吸引注意力的誘餌。事實上,就在他剛才拚死向帥旗下進攻之時,前隊大夫甄阜,已經悄然換了另外一輛革車,遠離了他的進攻目標。
“陰陽陣——”?站在義軍的指揮車上,傅俊的眉頭瞬間收緊,身背後,瞬間一次冷汗淋漓。“不好,伯升危險!”
上當了,甄阜老賊擺的是陰陽陣!一座軍陣當中,同時有一陰一陽兩個指揮中樞。拋出一個來引誘劉縯,另外一個,則在關鍵時刻,突然取代前者,打了劉縯一個措手不及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號角聲中充滿了得意,站在新的帥旗下的甄阜,果斷傳出命令,要求分散的軍陣合攏。
代價雖然有點兒大,但是非常值。小孟嚐劉縯劉伯升,是四支綠林賊中最關鍵的人物。他沒出現之前,王匡也好,陳牧也罷,充其量隻能算是大一點兒的賊頭兒。所有行為都是小打小鬧,對朝廷根本構不成多少威脅。而此人起兵之後,卻將新市、平林、下江三路綠林賊,迅速捏合到了一起。轉眼間拿下的半個荊州,兵鋒直逼宛城。
所以,今天這一仗,劉縯非死不可。隻要殺掉了他,前隊哪怕折損一半兒,都“有賺不賠”。而此人死後,綠林賊肯定又會變成一盤散沙,朝廷便可以徐徐圖之,將他們挨個連根拔除!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莽軍中,十幾支號角,囂張地發出回應。除了被劉縯真正殺散的隊伍外,先前主動為劉縯讓開去路莽軍將士,又紛紛圍攏了回來。像一張巨大的漁網,從四麵八方罩向劉縯和他麾下弟兄們的頭頂。
“老賊,果然狡猾?”?揮刀殺散了革車前的最後幾名莽軍兵卒,劉縯抬眼仰望,英俊的麵孔上,寫滿了不甘。
然而,很快,他臉上的不甘就消散一空,代之的,則是憤怒與驕傲,“那就再來一次!沒什麼大不了!”
“弟兄們,隨我來!”?猛地將刀鋒朝著莽軍的新帥旗一指,他高聲大吼。隨即,策馬橫衝,撲向帥旗下的革車。宛若一頭被激怒的猛虎,撲向了一隻躲進羊群裏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