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岑鵬之間的仇恨,?結於七年之前。而隨後七年多時間裏,她幾乎朝夕與劉秀相伴。心中原本就不多的暴戾之氣,早已被柔情衝得幹幹淨淨。對當年的仇恨,也被時光磨得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劉秀又是一愣,旋即,臉上就湧起了會心的笑容。自己不喜歡殺那些沒有抵抗力的家夥,所以,三娘也懶得再去追殺岑鵬。至於馬武的安全,相信在這世上,比馬王爺武藝更高的人找不到幾個。故而,根本不需要三娘去操心。
二人繼續並轡而行,沿途遇到幾個戰團,都從旁邊急衝而過。不多時,終於趕到了中軍帥旗之下,卻看到嚴光手捧著一堆令旗令箭,正急得焦頭爛額。
“文叔,文叔,快去找大哥,大哥先前去衝擊敵陣,被老賊甄阜設計困住了!”?看到劉秀的身影,嚴光立刻有了主心骨。迫不及待地扯開嗓子,大聲求援,“傅道長也帶人殺了上去,這裏隻剩下了我一個。而新市、下江和平林軍,根本不肯聽我的號令!”
“啊!”?劉秀被嚇了一大跳,強忍著慌亂,高聲建議,“先傳令給舂陵軍,讓大夥盡量多抓俘虜。哪怕將來做民壯用,也比征募百姓強!”
“好,好計策,好說辭。我來傳令,你,你快去救,快去找大哥和傅道長!”?嚴光的眼神瞬間一亮,旋即開始履行職責。劉秀不敢做任何耽擱,立刻帶著馬三娘和麾下的勇士,再度撲向亂哄哄的戰場中央。
戰場上,已經找不到任何一支成建製的莽軍。三萬綠林好漢,東一隊,西一夥,像趕鴨子般,將曾經的前隊精銳,朝淳黃水方向趕。如果此刻有一支王莽麾下的生力軍殺來,幾乎不用費任何力氣,就能再度令戰局逆轉。如果此刻甄阜再度站出來,振臂一呼,也有三成機會反咬一口,然後組織起潰兵全身而退。
幸運的是,劉秀所擔心的情況,一種都沒有出現。駐紮在宛城的前隊精銳,乃是朝廷五大常備軍之一,兵精糧足,平時根本不需要任何盟友。而丟了頭盔,脫掉了錦袍,混在小卒隊伍中逃命的甄阜,也沒膽子再主動跳出來,承受下一次迎頭痛擊,。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驕傲的號角聲,終於在綠林軍的帥旗下響起,將臨時指揮者嚴光的意誌,刹那間傳遍全軍。
王匡、王鳳、王常、廖湛等人,和他們麾下的好漢們,對角聲不屑一顧。然而,經曆過一次初步整訓的舂陵軍,卻遲疑著停止了對失去抵抗力者的屠殺,開始嚐試著的抓潰兵做俘虜,嚐試用威嚇和利誘等手段,強迫潰兵棄械投降。
效果最開始非常一般,但很快,俘虜隊伍,就像滾雪球般壯大。一些走投無路的潰兵,見追殺自己的舂陵軍居然兌現了諾言,抽泣著放下了兵器,雙手抱頭,緩緩蹲下了身體。還有一些體力尚未耗盡的潰兵,也遲疑著停住了逃命腳步,扭過頭,偷偷觀望舂陵軍的下一步動作。
“放下兵器,劉某保你們不死!”渾身是血的劉縯,帶著僅剩下的五十餘名弟兄,忽然你這潰兵逃走的方向出現,扯開嗓子,大聲許諾。
“放下兵器,劉大哥保你們不死!”
“放下兵器,柱天大將軍你們不死!”
“放下……”
劉縯身後的五十幾名勇士,用沙啞的聲音,將主將的意思一遍遍重複。每個人都昂首挺胸,年青的臉上寫滿了驕傲。
周圍的潰兵成千上萬,卻誰也沒勇氣向他們舉刀。先前已經開始遲疑的莽軍將士,果斷丟下兵器,大步跑向了他的身側。
小孟嚐的綽號,不是白叫的。即便身為敵人,即便曾經恨不得劉縯立刻去死,當走投無路的時候,莽軍將士,願意相信此人會一諾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