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文叔!”?嚴光也站起身,緊追不舍,“馮長安雖是大漢故都,但當初曾遭申屠健屠戮,馬上又將被赤眉洗劫,即便我軍他日能從樊崇手中奪回,恐怕沒有五年之功,也難令其恢複原貌。況且民生疲敝,大肆修建宮室實屬不智!而東都洛陽,卻屢次躲過戰火,又曾被劉玄重金修葺,若陛下可兵不血刃將其拿下,為我大漢中興之都……!”
“以洛陽為都?”?劉秀愕然回頭,兩行熱淚滾滾而下,“然後告訴大哥在天之靈,為了省事兒,我放過了仇人,我把他賣了,賣了個好價錢!子陵,你好狠的心!”
“文叔!”?沒想到劉秀憤怒到了極點,連如此不理智的話都說了出來。嚴光被傷得心如刀絞,愣了楞,踉蹌後退。
劉秀迅速意識到了自己口不擇言,抬手摸了一把臉,強笑著跟嚴光商量,”子陵,若要我依你,也可以。咱們先接受了李秩的投降,待收編了他麾下將士之後,你替我尋個由頭,立刻除了他!”
“不可,陛下萬萬不可。”嚴光大急,雙手擺得如同風車,“天下未定,你必須待人以誠。若是答應了李秩的投降,又殺了他,試問那些曾入仕偽朝,或者割據一方的豪傑,誰還敢率部來歸?”
“這……”?劉秀也楞了楞,年青的臉上烏雲翻滾,“既然不行,那我就殺了他。子陵,別的事,我都可依你,唯獨李秩,我必誅之!否則,我縱然不做這皇帝!”
說罷,轉過身,繼續快步走向後堂。
話說到這個份上,嚴光知道無法改變劉秀的心意,隻好歎息著轉身離去。
劉秀心亂如麻,默默停住腳步,衝著嚴光的背影緩緩搖頭,“子陵,你今日所言,句句在理。可不殺了李秩,我要這江山,還有何用?”
說罷,又長長歎了口氣,反身折回屋內,俯身將地上的奏折一一拾起。待一切收拾停當之後,他臉上的眼淚也幹了,整個人也變成了一個氣度威嚴的帝王。
“來人!”?緩緩走到桌案後正襟危坐,劉秀沉聲吩咐,舉手投足之間,不怒自威。“讓大司馬吳漢,前來見朕!”
“遵命!”?門外傳來侍衛的大聲回應,劉秀忽然又歎了口氣,年青的臉上,平添幾分蒼涼。
大司馬吳漢,原本是謝躬的心腹。在謝躬與孫登血戰之時,此人奉命前往鄴城搬兵,卻將鄴城拿下來,獻給了幽州軍。憑此,一舉擠入幽州軍的核心,並且在劉秀登基之後,被授予了大司馬之職。
但從始至終,劉秀隻是論功行賞,在他心裏,始終無法再把吳漢當做太學門外那個鐵骨錚錚,義薄雲天的吳師兄。而今天,在與嚴光爭執之後,不知為何,他心中居然立刻浮現了吳漢的身影,並堅信,此人能幫助自己,達成所願。
古語雲,智不拒賢,明不遠惡,善惡鹹用也!
第三次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歎氣,他身影,忽然顯得好生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