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從城外潛回來了,他說,他說崤函古道上,駛來了幾百輛裝滿糧食的大車!”那校尉猶豫再三,戰戰兢兢地回應。
“什麼!”樊崇的臉色,瞬間一片黑紫,抬腳將校尉踢出城外,咬著牙向遠處觀望,隻看見,已經鬱鬱蔥蔥的大地上,忽然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黑線,宛若避雨的蟻群,緩緩駛向漢軍大營,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完了!”?大將軍樊同雙手抱頭,緩緩蹲了下去。憔悴的臉上,寫滿了哀愁,“這麼多糧草,夠他們吃一年的,要是鄧禹圍而不攻,咱們,咱們……”
其餘將領聞言,頓時想到城中糧草斷絕,路人相食的慘狀,皆不寒而栗。然而,卻誰也不敢上去請教樊崇,該如何應對。
隻有傀儡皇帝劉盆子,非但不覺得恐慌,反而在臉上忽然露出了笑意,仿佛城外來的才是他的嫡係,而城牆上,站得全是他的仇人。
“陛下為何發笑?”樊崇雖然羞得無地自容,卻敏銳地看到了劉盆子臉上的笑容,頓時手按劍柄,厲聲詢問。
劉盆子隻是個孤兒,哪裏敢跟他硬頂?連忙站了起身,結結巴巴地敷衍,“我……朕沒笑,朕隻是。隻是覺得,敵軍送了這麼多糧草過來,吃,吃都吃不完。萬一……”
猛然間,急中生智,他迅速改口,“萬一被樊大司徒得到,咱們這邊,頃刻就會恢複元氣!”?“陛下此言甚妙,今夜,老夫就親領精銳,出城劫糧!”?樊崇眼中精光一閃,迅速想出了一個破敵之策。
“不可!”?話音未落,其族弟樊同立刻出聲勸阻,“我軍,我軍將士疲敝,萬一劫糧失敗,被鄧禹尾隨追入城內,長安肯定不保!”
“胡說,我軍疲敝,那漢軍難道不疲敝。趁他們今日得到了軍糧補給,高興得忘乎所以之時,定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樊崇哪裏肯聽人勸,皺著眉頭,大聲反駁。
“這……,我等謹遵大司徒號令!”?眾將聞聽,隻好猶豫著躬身!還沒等把腰直起來,一陣高亢的畫角聲忽然破雲而至,緊跟著,另外一支人馬打著數不清的旌旗,從東方快速趕至,超過先前運糧的車隊,耀武揚威走向漢軍的大營。
“報,大司徒,劉秀,劉秀派了鄧奉,帶領兩萬兵馬為鄧禹助戰!其中一大半兒,都是騎兵!”?一名斥候冒死衝上城頭,向樊崇等人,彙報剛剛傳回城內的緊急軍情。
“這……”?眾將領誰也不敢再提劫糧的茬兒,一個個麵如土色!
“怕什麼?”?樊崇撇了撇嘴,大聲冷笑。“那劉秀前前後後,已經派十七萬大軍給鄧禹。他即便對鄧禹再信任,也不會不做任何提防。我軍隻要守住長安,並派遣細作散布鄧禹圖謀造反的謠言,用不了太久,劉秀就會對鄧禹心生懷疑,然後君臣束甲相攻,鬥個兩敗俱傷!”
“大司徒英明!”?傀儡皇帝劉盆子主動躬身,向樊崇表達敬意。
“大司徒英明!”?恭維聲接連而起,不絕於耳。但是,每一名發出恭維的綠林軍將領,都偷偷地將目光轉向了城外,心裏頭,充滿了苦澀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