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城公爵府與北疆總督府相距不遠,這兩座府邸自古以來便猶如一體,是北疆最顯赫的存在——一座代表著北疆與國同休的功勳世家,另一座則代表著北疆至高無上的權力。
在帝國八百年的曆史中,除去鮮有的幾次短暫例外,狼城公爵與北疆總督向來同為一人——北疆總督便是狼城公爵,狼城公爵便是北疆總督。
這種無形的威望與認同在郭子忠主政時期更是達到了巔峰,可以,若非郭子忠盛年早逝,且郭武年紀尚輕、未經戰陣,郭武便是北疆總督然的繼承人,就算強勢如皇權也難以左右。
郭武站在街角,瞧著眼前嶄新的府邸,心中不無感傷,他生命中大部分的時光都是在總督府中度過。
他對總督府的感情遠超狼城公爵府,在他心裏,公爵府邸中血緣意義上的親人隻是一個符號,甚至不如總督府的一名衛兵更親近。
在總督府裏,郭武度過了最快樂的童年時光,也經曆過人世間無法承受的悲痛,以垂髫之靈,目睹母親的離世卻無能為力。也正是這件事讓他早早地變得叛逆,最終走上了一條與其他功勳貴族子弟完全不同的道路。
如今,他將告別這裏,告別這座城市,他將用另一種方式守護北疆,逃避也好,承擔也罷,這都是他不再更改的決定。
未來的日子,注定腥風血雨!
郭武閃身進了總督府旁的樹林,越過總督府的高牆,恍若狸貓一樣進入府中。整個過程沒有觸動任何機關,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落腳處是總督府的後宅,隱約能夠聽見前廳鼎沸的人聲,兩相比較,此處倒是顯出別樣的安靜。
郭武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建築布局,與昔日並無多少不同。可見重建者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盡可能地複原了府邸原本的模樣。
郭武會心一笑,仔細地打量起來,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笑容卻漸漸凝固,眼神也落寞下來。
這裏已經不是他的家了,一切如昨,卻唯獨少了最珍貴的記憶!
曾經青石牆壁上篆刻的稚嫩文字已經消失,幼時攀爬過的樹木也早已消失無蹤,偶爾穿行的傭仆也不再是熟悉的麵孔……
這種陌生而嶄新的氣息讓郭武有些不舒服,意興闌珊的感覺自心底升起,就連偷偷去瞧瞧阿恒的打算也被衝淡了不少。
就在他準備就此退走的時候,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傳入耳中,郭武一驚,連忙退入陰影中。
等郭武站定,又是一聲輕歎傳來,仿佛有無數化解不開的愁思。
郭武凝神看去,隻見庭園中出現了一位容顏俏麗的少女,她神思不屬,明豔的臉龐微微憔悴,正是即將大婚的納蘭雪。
納蘭雪無意識地撫摩著曲橋上的闌幹,眼神落在曲橋下單調空無一物的冰麵上,孤獨而迷茫,並未察覺郭武的存在。
郭武眉頭微皺,他深知納蘭雪對阿恒的感情,如今大婚在即,本該是最幸福的時候,為何卻愁眉不展?
正思索間,又有腳步聲傳來,郭武循聲看去,隻覺渾身發熱,心跳也漏了半拍,怎麼是她?她怎麼會在這裏?郭武慌忙收回了目光,生怕自己眼眸中的灼熱忍來對方的注意。
來的是呼蘭瑾,她此刻恢複了女兒裝扮,雖是素顏,卻難掩那傾城之姿。
呼蘭瑾笑盈盈地看著納蘭雪凝立的背影,故意清咳一聲。
納蘭雪聞聲驚醒,一瞬間,彷徨神色盡散,等轉身時,已換了另一副欣喜的模樣:“姐姐,你已經打發走那些人了?”
呼蘭瑾攤攤手:“一些愚蠢又自以為是的家夥,懶得多費唇舌!”
納蘭雪噗嗤一笑:“他們代表的可都是一方豪雄,隻是不夠了解阿恒罷了,又怎麼回事愚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