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娘幽幽道:“樂這個沒良心的,走了這麼久,竟然才來信。”她完猛然覺得自己口吻不對,有些心虛,偷偷看了一眼老安人。老安人卻沒有理會她,也盯著佟晚晴,恨不得搶過來自己讀。
佟晚晴在諸女環視中緩緩坐下,道:“是高姐派的信使,聽高老爺已經升了山東參政,不日就要赴任了。看來高家是安妥了。”這話得喜憂參半,喜的是親家沒事,高家也算是否極泰來、因禍得福。憂的是,高家重又成了官宦豪族,自家樂如何配得上官宦家的千金?看來這個弟媳婦是要飛了。
胡媚娘這時候可沒再敢犯錯,問道:“高老爺是安妥了,徐老爺呢?”她已經被趕出了徐家,“老爺”也就自然變成了“徐老爺”。
佟晚晴展紙看了看,微微皺眉。
老安人心提到了喉嚨口:“怎麼?我兒莫非有什麼變故?”
佟晚晴微微搖頭。
老安人眉頭皺得更緊了:“我這一把歲數,什麼事沒見過?晚晴,你別忌諱,有什麼什麼,咱們也好安排後事。”老人家著著,鼻頭也酸了,眼睛了也紅了,這麼多日子來修佛誦經,明心見性,破除我執……這時全都忘了。
佟晚晴頗有不舍地將信遞給胡媚娘:“高姐這字寫得太草,十個裏我倒有八個認不出。”
胡媚娘一邊接過信紙,一邊懷疑佟晚晴是“禍水外引”,有什麼噩耗要讓她來,心中也是緊張非常。她垂頭一看信紙,終於舒了口氣:“果然是字太潦草了!”
高若楠寫這封信的時候,開頭還能控製自己的情緒,所以“老安人、晚晴姐並木瀆諸姐妹玉體大安,見字如晤”這句話還是能輕易辨識的。然而這句話之後就開始聲討徐樂在北京的各種荒唐故事,情緒越來越激動,寫著寫著楷書就成了行書,行書就成了草書,其中缺筆省筆、連筆並筆更是接連不窮。
佟晚晴雖然識得字,但是真心隻是粗通文墨——她有限的時間都要投入無限的養家糊口、照顧樂、照顧樂、照顧樂……之中,哪有空增進學問?
老安人仍舊不鬆勁,指望著胡媚娘:“快念!”
胡媚娘終究還是把信雙手遞給了梅清,不好意思道:“老安人,我識字不多,還是叫梅清來念穩妥。”
老安人急切道:“你們怎地如此不爽利?老身不過就是想得個我兒的準信罷了!”
梅清顫顫巍巍展信讀罷,終於鬆了口氣道:“太好啦,老爺他早就出獄啦!如今在內閣行走,幫著閣老修書,忙得很呐!”
老安人這才終於鬆了口氣,罵道:“這逆子,捅了大的簍子,脫險之後也不寫信報個平安,真真不孝!”
眾女連忙開解老人家道:“老爺肯定是托了人帶信的,隻怕那送信人不牢靠,路上丟了信,或是自己遭了劫,也是有的。”
老安人這才轉怒為喜,又問起徐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