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儒客棧的掌櫃呂欽是個腦子不太靈光的讀書人。. .他這一輩子最風光的時候是九年前,那時他才十六歲,取得了縣學生員的資格,拿了朝廷的廩米,人人都要叫他一聲相公,前程遠大。
然而九年之中,呂欽參加了三次鄉試,成績一次不如一次。最後一次竟然還被考官叫進去罵了一通,他寫的文章狗屁不通!呂欽沒有氣餒,化悲憤為動力,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雖然文章沒什麼進步,但是成功地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
身體是安身立命的本錢,身體一垮做事就渙散,客棧裏的人心也就散了,從跑堂到大廚紛紛跳槽。沒有人招呼,客人當然不會踏足。就連佟晚晴當初鬼使神差走進來,也以為是家黑店呢。
“我當時來的時候,呂秀才都已經餓了三了。”佟晚晴拉著徐樂上樓給呂秀才看病。
呂秀才如同一副骨架似地躺在二樓客房,氣若遊絲。
佟晚晴糾結地看看呂秀才,再看看徐樂,解釋道:“不是沒給他找過大夫,銀子花了不少,都已經沒救了。吃什麼拉什麼,就好像吃食在身體裏過了一遭,一點都不養人。”
徐樂切了一會兒脈,仰臉看著佟晚晴,道:“嫂子,試過喂他吃屎麼?”
佟晚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個笑話,揚手就打:“誰叫你這四六不著的俏皮話!以為自己很有趣麼!”
徐樂雙手抱頭,眼中餘光瞟到了皮皮,那家夥看著徐樂挨打,正用毛茸茸的爪子捂住了眼睛,隻從指縫裏偷看。徐樂叫道:“嫂子,嫂子聽我句正經話!”
佟晚晴這才收手。
徐樂清了清喉嚨,道:“嫂子,在遇到我之前嘛,與其花錢給他找大夫。不如給他找兩個和尚道士,好生度算了。”見嫂子臉色變了,眼看又要挨打,徐樂連忙抱頭道:“好在我來了!”佟晚晴揚起的手這才停住。徐樂嬉皮笑臉道:“既然我來了,治不治得活且不,銀子是不用出了嘛!”
佟晚晴左手抓著右手,微微閉目,口鼻深吸一口氣,喃喃道:“不生氣,不生氣。我養的,我養的。養成這樣能怪誰呢?”
徐樂突然咦了一聲:“嫂子,他看病花了很多錢吧,都是咱們家墊的?”給窮困病人免診金、墊藥費,這對徐樂來是經地義的事,但是他怎麼都不相信嫂子也會做這種事。
佟晚晴理直氣壯道:“我雖然沒有給他墊銀錢看病,但是我給他銀子了啊。”
徐樂沒反應過來:“這不還是給他墊錢了麼?”
佟晚晴道:“我把尚儒客棧買下來了。”
徐樂嘴巴就合不同攏了:“買下來了?咱們家開醫館還行,開客棧沒問題麼?”
佟晚晴硬氣道:“你不知道我家三代都是開客棧的麼?我就是在客棧裏長大的,五歲就會給客人送飯了。”她又道:“開客棧可比開醫館簡單多了,找個大廚,再找個跑堂的,立時就能開業。其實我都已經開了兩筆買賣了,是去口外的牲口販子,他們住大通鋪,自己開火做飯,啥都不用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