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如果宇文貢定下心來環顧四周,他會發現像他這種還有膽量爬的已經算不錯的了,大多數士卒抱頭一動都不敢動。在這更勝於霹靂的火光和爆炸中,北周士卒的三魂六魄怕都已經被抽幹淨了,誰還有心思想著怎麼跑路,更不要去看看主帥在幹什麼了。
可惜他並沒有去看,逃生的欲望讓宇文貢在意識到城牆上一時半會兒應該沒有炮彈來襲之後,幾乎用盡平生的力氣,驟然躍起,一個閃身縮到上城步道的通道上,要不是上城步道上躲避的幾名士卒眼疾手快,伸手攔住宇文貢,宇文貢很有可能就沿著上城步道滾下去了。
捶了一下城牆,宇文貢在心裏狠狠咒罵獨孤永業。
你不是隻是“輕兵”麼?
敵人明明攜帶了這麼多火炮,你跟我他們是輕兵?
當然這裏就是宇文貢蠻不講理了,獨孤永業也隻是揣測漢軍的可能動向以及漢軍的構成——通過船隻運送的肯定不會是甲騎、重甲士等等一應俱全並且攜帶霹靂車和攻城雲梯的漢軍,因此是輕兵也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誰曾想到羅毅這家夥還帶著這麼多火炮呢。
不過宇文貢本身對於獨孤永業和崔彥睦兩個人聯起手來架空自己的權力就心懷不滿。
獨孤永業掌管軍事,崔彥睦掌管民政,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幾乎沒有什麼矛盾衝突,一切井井有條,這自然就沒有了宇文貢的用武之地。
宇文貢尚且還幻想著能夠通過坐鎮幽州這個大後方的經曆來給自己的履曆增添耀眼的色彩,被他們兩個這麼一弄,自己就成了不折不扣打醬油的了,心裏自然早就有所不平,甚至獨孤須達和崔彥睦之間的矛盾背後,也有宇文貢挑撥的成分在。
他一邊交好獨孤須達,又一邊向獨孤須達表露出來自己不得不聽從於崔彥睦的意思在。
這自然讓獨孤須達這個本來就對崔彥睦看不順眼、覺得這個家夥搶走了自家父子對民政管理權的武夫更是想要找崔彥睦的麻煩,最好是能夠抓住他什麼把柄,把他從現在這個位置上踢下去,這樣幽州豈不是就變成了他們父子的下,即使是宇文貢這個皇子也得乖乖聽從號令。
現在亂世風雲動蕩,一旦北周支撐不住,那他們父子保不齊還能夠擁著宇文貢在幽州這一方地稱雄稱霸,甚至就算是退入遼東,隻要憑著這一份大義在、憑著宇文貢的這一份血脈在,總是能得到那些不願臣服於漢饒鮮卑人擁戴的。
這種想法獨孤須達倒是沒有敢和自家爹爹提起過,不過他相信,真的到了那一步,自家爹爹也會選擇這麼做。
他可不相信自家老爹對鮮卑人、對宇文憲真的有什麼忠誠可言。
他們本來可不姓獨孤。
“獨孤須達這家夥什麼時候才能來?!”宇文貢的聲音也在隆隆炮聲中顫抖。
獨孤永業在之前的信裏到了居庸關同樣告急,他不可能因為自己一個還沒有經過證實的揣測就率軍折返燕郡,因此現在宇文貢唯一能夠指望的也就隻剩下獨孤須達了。
“獨孤少將軍應該還在路上,殿下,我們是不是讓甲騎出城,先衝殺一陣?不然的話等會城牆倒塌,就真的回乏術了!”一名偏將的臉上帶著血,不知道從哪裏跑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