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懸掛在樹杈之間,晚風徐徐吹來,官道上的樹影輕輕搖晃。
南陳收複淮南算起來也沒有幾年,對於淮南的經營也多數停留在軍事設施的修建上,畢竟一來飽經戰火的淮南想要在短期內恢複沒有那麼容易,二來現在的南陳也沒有足夠的資金和時間。
因此這或許還是當年東晉時候修築的官道,甚是崎嶇難走,路上頗多坑坑窪窪,更重要的是路兩邊的荒草經過這麼多年的雨水浸潤,已經開始侵蝕夯土打成的路麵,甚至有生命力頑強的野草都已經出現在道路中間。
原本可以並行兩輛駟馬馬車的官道,此時甚至隻能夠容許一輛馬車通過,還時常陷入坑窪之中。而道路兩邊荒草淒淒,時不時可以看到荒廢的村莊,那斷壁殘垣的景象和淮北李藎忱曾經見過的並沒有太大區別。
這一場蔓延整個神州大地,已經持續了三百多年的南北朝戰爭,使得淮南淮北這等兵家必爭之地徹徹底底成為荒原。
馬蹄聲噠噠在空無一人的官道上回響,一支馬隊逐漸出現在月光下。這馬隊前後士卒都是手持刀劍、全副武裝,一雙雙眼眸之中泛著殺氣,不斷地在周圍齊腰高的荒草之中掃來掃去,一看就知是戰場血火之中磨礪出來的精銳斥候。
隻不過這官道過於狹窄,導致這人數頗多的馬隊不得不拉開較長的隊伍。
李藎忱和蕭世廉都是一身並不起眼的士卒衣衫,兩個人坐在馬背上也是手按刀劍。因為吳明徹的身體原因,根本沒有辦法騎馬,再加上吳明徹需要攜帶進京的部分家眷,還有李藎忱的妹妹,所以這一支隊伍之中有足足五輛馬車。
或許這樣的車隊規模放在江南算不得什麼,但是放在淮南這等荒無人煙的地方,絕對是惹人注目,所以蕭摩訶和吳明徹至始至終都沒有打算隱瞞行蹤。不過饒是如此,到了揚州城外,雖是夕陽西下,蕭摩訶還是打算趁夜色明亮提前趕到瓜洲渡。
陳叔陵如果準備的話,肯定還是在揚州城中做手腳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蕭摩訶幹脆就不給他這個機會。更何況早日出了這揚州的一畝三分地,也算是不用提心吊膽。
過了揚州地界,陳叔陵就算是有膽子,也沒有實力在其餘地方明地裏動手。而且從揚州城到渡江的瓜洲渡算起來也沒有多遠距離,漏夜前往說不定明天早上就到江南了。
隻是蕭摩訶也沒有想到這揚州城外的官道竟然荒蕪破敗若此,周圍的荒草還有那些不斷出現在視野之中的斷壁殘垣,時時刻刻帶著陰森的感覺,即使是素來膽大的蕭摩訶,此時背後也出了一身冷汗。
“阿爹,距離瓜洲渡應該還有十多裏地,”蕭世廉催馬上前兩步,“到了瓜洲渡有水師等候接應,咱們也就算安全了。”
陳頊的旨意是在蕭摩訶他們動身之後方才抵達的,旨意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陳頊為了方便老都督平安入京,特地安排水師戰船前往瓜洲渡迎接,有陳頊這一道旨意在,自然也沒有人敢在從瓜洲渡到京城的道路上動手,但是陳頊這麼說實際上也在明示,揚州這一段路他可就保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