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三米開外的秋誌雄氣急敗壞的樣子,孫少華再次無聲地笑了,隻不過這次伴著笑容的眼神多了一絲的猙獰,他掃了一眼四周,看到了身邊的玻璃茶幾上的方型玻璃煙灰缸。
這一絲猙獰的眼神也被秋誌雄捕捉到了,他心中一凜,在孫少華突然彎腰抄起煙灰缸的同時,他衝著門大喊:“來人!馬上把這小子給我轟出去!!”
在門口傳來“咚咚”腳步聲的同時,孫少華手中的煙灰缸帶著一絲白光直奔秋誌雄的麵門飛了過去。
好在秋誌雄反應靈敏,躲閃及時,煙灰缸從秋誌雄左側額頭前急速掠過後繼續飛速前行,接著“嘭”的一聲穿過兩層鋁合金窗戶玻璃的阻攔,留下兩個二號碗大小的通風口後,跌落到樓下武裝部長座駕伏爾加轎車的後擋風玻璃上,又是“嘭”的一聲悶響,驚得樓下人員哇哇大叫。
沒容得孫少華怎麼反抗,他隨後就被幾個身著武裝部製服的年輕人按倒在地。秋誌雄心有餘悸地整理一下衣服,大腦還處在半空白的狀態,完全沒有料到孫少華膽敢妄為到動手的地步。他狼狽不堪地吩咐著眾人把孫少華帶走關起來,隨手看看手表,這才發覺市裏有個他將參加的重要會議的時間馬上到了。
坐著已被砸碎後擋風玻璃的伏爾加轎車,憤怒的秋誌雄此時的心情壞到了極點,讓他最感到窩囊的是,自己這麼體麵的人物被一個毛頭小子當眾出了醜,足夠讓延春官場講上兩年的,而且還是原來情敵的孩子幹的,如果有好事的再添些佐料,要狗血就有多狗血。
其實,從秋誌雄看到孫少華眼裏那絲猙獰的目光開始,他便對自己做過的事後悔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犯不著刻意把人往絕路上趕,這也不是自己做人的風格,他甚至感覺到,這件事對自己的姑娘陳香,甚至現在還逗留在延春的趙東升都不好交待,原本一手好牌,讓自己打的個稀了嘩啦。
下步怎麼辦?在市裏開完會的秋誌雄回到單位,躲到了黨委會議室,自己的辦公室此時正被重新安裝窗戶玻璃的工人占據著,總在變動的工作日程讓他心裏亂糟糟沒個頭緒,剛想喊來年輕的周參謀想處理一下公文,卻見這個周參謀拿著文件主動找到了他。
“部長,這個孩子怎麼處理呀?咱們,無權羈押人家的。”周參謀在秋誌雄麵前的桌上擺好公文後,斟酌著詞語,輕聲提醒著。
秋誌雄歪頭看了看這個個頭不高、辦事嚴謹的年輕參謀皺皺眉:“你的意見呢?”
“交給派出所吧,做好筆錄,關這小子一周磨磨他的囂張勁兒。”周參謀低頭說著自己的想法,帶著討好的表情。
秋誌雄點上一隻中華煙,想了半天才說:“你帶車把這小子送到公安局治安大隊吧,我給他們的高副局長打個電話。”
“等等!”周參謀轉身剛想走,又被秋誌雄喊住了。
“下午上班後,你去政工科仔細了解一下情況,這個名叫孫少華的臭小子政審為啥沒過?查清楚後馬上告訴我。”秋誌雄字斟句酌地低聲吩咐道。
“明白。”周參謀會意地點點頭。
下午兩點左右,周參謀反饋回來的結果讓人有些啼笑皆非。原來,在政審不合格名單出現的孫少華,並不是大鬧武裝部的孫少華,雖然倆人同名同姓,所在的基層鄉鎮名稱也有些相似,一個西川鄉,一個是西城鄉。
這一定是哪個做事毛糙馬虎的瞎參謀爛幹事把信給傳錯了,徹底把這個臭小子給惹毛了。秋誌雄哭笑不得地想。
但是冷靜下來的秋誌雄,心裏也有一絲隱隱的不安。不管自己是怎樣瞧不上這個孫少華,也不管自己這代人之間有著怎樣的曆史恩怨,可畢竟當初是自己正式做出了幫助這小子參軍入伍的承諾,事實上這個臭小子和陳香斷的還算幹淨徹底,可自己非但沒對他做有實質性的幫助,甚至連必要的關注也沒做到,真就有些說出過去了。
或許每個人都沒有設身處地地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參軍入伍應該是這個臭小子押上平生最大的賭注,也是維係他對未來希望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秋誌雄正悶著頭亂想著,忽然,桌上的外線電話響了,接起來一聽,竟是市公安局副局長高吉祥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