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有情有義,跟我說擔當,嗬嗬,當初幹啥了?”孫少華默默看完信後,沉思了好久才說。
“弟弟,不要那麼逆反,趙叔叔離開延州之前,我倆單獨聊了很長時間,我能感受到他對你關心、關注的態度是真誠的,他也確實為自己當年不擔當的後果有著很深刻的反省。”
“那又怎樣,不用說我,他毀掉的是我母親的人生,還有我姥姥本來安定幸福的晚年。”
“這個我理解,他也嚐試著跟我說起用金錢補償的事,被我直接拒絕了,對他說你不可能接受,弄得他後來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隻好給你寫了這封信。”
夏曉荷說著,又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孫少華:“這是你生父的名片,裏麵有他的詳細通信地址,想好了可以聯係他。”
孫少華接過一看,隻見名片的正麵印著:北京市海澱區政協委員,北京市東興音響器材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趙東升的字樣,背麵是電話號碼和通信地址。
“據我側麵了解,你這個生父目前的總資產已達到八位數,在北京,你還有個小你五歲的妹妹。”
“千萬?!”孫少華瞪大了眼睛。
夏曉荷點點頭:“現在的這些官員也是非常世故的,對他這麼恭敬和客氣也是因為他的財大氣粗,當然,他受到的禮遇也和他是政協委員有關係。”
直到這時,孫少華才真切地相信,上個月,自己之所以能夠順利地從公安局被放出來,自己的這個親生父親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姐,我之所以不認他,就是為了自己的自尊,你想想看,我除了自尊,其實啥都沒有。”孫少華說到這歎了口氣:“回想這段時間,我自己也困惑,搞不明白,為啥一直固執地堅持自己敏感的自尊有多大意義。”
“慢慢你就會明白,自尊隻有建立在自己的財富地位和才華的基礎上,才會更有力量。”
孫少華頻頻點頭,蹙著眉想了想說:“直到今天,我才想通了一個理,這個秋誌雄之所以不兌現不遵守當初對我的承諾,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地待我,隻是因為我倆事實上的不平等,不在一個對話的平台上,這種差別,是城鄉之間的,也牽扯著曆史的原因,這種差別,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注定的,父輩如果幫不上忙,隻能靠自己的努力去改變。”
“總結的好!”夏曉荷充滿欣賞地看著孫少華接著說:“就像你同學魯蓋的父親能夠主動幫你當兵,主要原因不是你和魯蓋關係如何深厚,而是他看到了你身後的薑致遠,或者說他州公安局副局長的這個位置。”
“姐說的對!”孫少華點著頭說:“魯蓋昨天對我說,他的父親打算在我當兵走之前請我和薑致遠叔叔吃飯,算是為我當兵送行,也算是為陳叔叔接風洗塵。”
夏曉荷聽了微微一笑:“這是比較傳統的套路了,你的這個陳叔叔一定明白,魯蓋他爸幫你當兵也是幫他的忙,這是個人情,也是交往的基礎,不過,這個人情,將來是要還的。”
“哦,社會這麼複雜。”孫少華歎口氣說。
“你這麼年輕,出去闖蕩闖蕩,接觸一下這複雜廣闊的社會是對的。說實話,在我目前接觸的男人或者男孩裏,還沒有遇到一個像弟弟這樣有點格局和胸懷的人,眼裏除了錢,就是權,沒骨頭,沒底線。”
“尹澤生呢?”
“他?!也是我的小弟呀,再說了,這孩子和你不同,思考問題有點左,過於理想化,還固執。”
“姐,將來你如果遇到意中人,就準備嫁啦?”
“當然啦,你想著姐姐一輩子嫁不出去嗎?”
“嗯。”
“嗯?!你個臭小子,安的什麼心啊?”夏曉荷說著傾著身子便去擰孫少華的耳朵。
“輕點!姐。”孫少華歪頭呲著牙忍著痛接著說:“我的意思是別將就。”
也在這時,孫少華聞到了夏曉荷身上那一生之水的香水味道,清香,濃烈。
在家裏正式確定當兵請客的前兩天,孫少華騎著那輛破舊的28型自行車,頂著刺骨的北風,再次來到市北郊監獄探望郭長青。
環境能塑造和改變人。和三個多月初次見麵相比,孫少華發現,剃著光頭的郭長青氣色上好了一些,隻是在眼神裏多了些陰沉和木然。
聽到孫少華馬上當兵的消息後,郭長青隻是微微笑了笑,他盯著孫少華看了半天,微微舒了口氣說:“我終於當上鋪頭了。”
“鋪頭?”孫少華對這個鋪頭沒什麼概念,聽了一愣。
“為了這個鋪頭,我甚至養成了睜眼睡覺的習慣。”郭長青又是微微一笑,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