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孫少華來說,一九九五年的夏天充滿著粉紅色的回憶,更激蕩著意氣揮灑信念勃發的人生光輝。在七月底舉行了軍事會操比武中,孫少華所在的通城邊防支隊不但奪得了團體總分第一名,他個人也取得了射擊對抗賽科目的冠軍,五公裏武裝越野成績還進入了全省前五名的佳績,他本人也榮立了軍旅生涯中第一個沉甸甸的三等功獎章。當然,他還收獲了張芸巧的愛情。
更讓孫少華喜不自禁的是在八月中旬,他以總分第三名的成績,昴首跨進了教導大隊預提幹部培訓班的大門,這意味著經過短短十個月的學習培訓,再經曆一年的學員實習考核合格後,他將扛上金燦燦的少尉軍銜,自豪地成為公安邊防部隊現役幹部序列裏的一員,從此徹底擺脫麵朝黑土背朝天的危機可能,一掃重壓在高中時代以來罩在心頭的陰霾,還有更重要的,進一步發展與張芸巧的戀愛關係已經跨過了那道最現實的門坎。
這個時候,無限美好的現實世界,讓孫少華看到了生命延伸的未來充滿著絢爛霞光,那麼令人向往。
也在這個時候,孫少華再次想到了陳香。兩年多的時間恍然如夢,記憶裏和陳香一起編織的歲月,回想起來仍然那麼心動和神傷。
八月的喜事接二連三。郭長青提前半年出獄,魯蓋終於在百折不撓不懈追求中虜獲了柳玉嫻的芳心,陳香也在當月提前結束了她在延州大學的自費學業,參與組建延春電視台相關事宜,據說她將成為延春電視台第一任女播音員,孫少華認為這是一件大好事,雖然隻能在心裏暗暗為她高興和祝福。
同樣高興的還有羅勇和王妍夫婦,他們的寶貝女兒在八月中旬度過了周歲生日,羅勇在去年就組建了屬於自己的建築隊,規模雖小,卻足以能夠應付和完成農村普通建築用房的任務,今年還添了水泥攪拌機和一台二手的四輪拖拉機,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孫少華把成功考入教導大隊預提幹部培訓班的喜訊第一時間告知了父母,自然還有張芸巧和那幫高中同學,還有危難時刻幫助過他的貴人,比如薑致遠和魯蓋的父親。電話裏,薑致遠在真誠的勉勵之後還以輕鬆的口氣告訴孫少華,他即將結束在延州地區公安局副局長兩年掛職鍛煉的任務,回到省公安廳,任經偵總隊副總隊長一職,接替他現有職務的是延龍縣公安局局長許澤華。
孫少華由衷地為薑致遠感到高興,這位不言苟笑的恩人,在自己最為危難的時刻伸出了援手,並在幕後一直默默關注著自己。
電話的溝通也遇到了不巧和不快,告知喜訊的周六周日那兩天,孫少華和夏曉荷就一直沒有建立有效的聯係,家裏電話無人接聽,她的大哥大也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與趙東升的溝通更是遇到了不快,同樣也是在大哥大無法接通的情況下,孫少華撥通了趙東升留給自己座機號碼。
“你找誰呀?”電話響了數聲後,估計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接起了電話,童音甚至還沒有轉換過來。
孫少華聽了一愣,迅速分析判定,這應該是趙東升的寶貝女兒,或者說,這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你好!請問趙董事長在嗎?”
“你是誰呀?”
…
孫少華一時語塞。是啊,我是誰呀?我是他的私生子。孫少華的情緒立刻低落下來,此刻,近兩年來趙東升持續不斷關心已經悄悄捂熱了自己那顆憔悴的心迅速降著溫,也在這一刻,孫少華也為自己考慮不周的聯絡方法感到後悔,因為他並沒有做好麵對這家人的心裏準備,哪怕是隔著千山萬水的時空。
“我是誰不重要,你隻要告訴他孫少華考入預提幹部培訓班就可以了。”孫少華想了想說。
“孫少華?”對方似乎看了看來電顯示,接著問:“你是吉林的?”
對方任性跋扈的語氣讓孫少華在心裏開始積攢著越來越多的不快。
“我爸前兩個月郵出去的真空包裝烤鴨是給你的?!”
“…嗯。”
“那麼多烤鴨你能吃的了嗎?”
孫少華敏感地聽到了言外之意,怒火開始升騰。
“這個就不用你這個未成年的孩子操心了,安心學你的習吧。”
“哇!”小姑娘一聽就炸了:“用不著你教育我,受了人家這麼大的恩惠,怎麼跟我說話呢?”
“你算個屁!告訴你爹!以前郵給我的東西就當喂狗了!以後不準給我寄任何東西!”孫少華怒火萬丈地說完,“啪”地摔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