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席間,臉頰泛紅的史耀威一臉感慨悄悄地對孫少華說:人類自從知道用樹葉遮羞開始,隱私就產生了。
身邊的姚世利和孫少華聽了會心地一笑,話題緣於劉春梅,因為她此時的身份已經由一個鄉村教師,變為市政府地方誌辦公室的職員了。
作為一個沒有背景的劉春梅完成如此華麗轉身,背後那股神秘的力量就是隱私吧,孫少華暗暗地想。可在此時,他心裏更關注的是郭長青,這個初中時代就成了自己知己的哥們兒,自己越來越看不懂,不但胳膊上刺了青,穿著打扮也越來越社會,甚至行蹤也愈發的神秘,婚宴上,他隻是一露頭,和自己打過招呼後,便匆匆告辭了。
“長青在忙活啥呢?”孫少華困惑地問著姚世利。
“開勾機呢,好像又處上了一個,模樣還賊靚,以前沒見過的。”姚世利皺著眉頭回憶著。
“嗯?!”孫少華吃了一驚。
不單單是孫少華、姚世利等看不懂郭長青,就是郭長青自己也看不懂自己。
一九九八年春天,郭長青已經邁進了二十五歲的青春門檻兒,在春節過後王慧琪到外省進修學習的那段時間,他的整個世界寂寞又荒蕪,荒蕪到了意識的懶散,甚至除了老板高吉勝之外,世間的喜與悲,都掀不起他內心的一絲波瀾。
他知道這樣不好,必須努力活著,不能像某些人那樣,認為自己是蛆,就覺得全世界是一個大糞池,抱怨不解決任何問題。
隻是這種空虛和悲傷無法言說,因為沒有哪一種胭脂能塗抹時間,沒有哪一件服裝能夠裝飾靈魂,同樣,也沒有哪一種娛樂能夠填補這段讓人發狂的空虛。
生命在沉沉的夜裏靜靜地燃燒,那段時間,郭長青常常躺在床上,洞若觀火地望著窗外繁星,呼喚著睡眠的到來。
當然,白天工作絲毫不能出差錯。二月下旬的一天晚上,郭長青和老板高吉勝帶著事先聯係好的掛車,先後把停放在合作區保稅倉庫的挖掘機和鏟車運到了市北遠郊的公墓工地。三月初,他又受高吉勝的派遣去了趟省城,取回兩台機器需要完善的一些手續。
再次回到延春沒兩天,在一個天氣異常溫暖的周末下午三點半左右,剛從工地回到酒店準備下班的郭長青,被告老板高吉勝叫到了辦公室。
“一會兒在太陽落山前,你去趟白石村附近的羅家屯,趁著天黑,把車停在村東頭的林子裏,到時會有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爺們兒接應你,主要是兩台機器的配件和工具,見麵後對方提我名,然後你把錢給他。”高吉勝說著,從手包裏拿出一個銀行的信封遞到郭長青的手裏。
郭長青接過信封捏了捏,約是五千塊錢的厚度,他把裝錢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揣到上衣內側的口袋裏,看著高吉勝鄭重地點點頭。
“去了以後機靈點,回到延春後把東西卸到酒店,早去早回別停留。”高吉勝拍了拍郭長青的肩頭囑咐著。
郭長青神情嚴肅地點點頭,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普通的出車經曆,竟讓他鬼使神差地遇到了羅蘭芝,在他紅塵滾滾的青春歲月裏,又平添了一段蕩氣回腸的人生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