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學何茂案臨各府,最後隻剩下了寧波,倒是他還算及時,在月底之前趕到了寧波。↗頂點說,
這在寧波府看來是一件大事,好歹是省裏的高官,況且提學隸屬清流,全稱為提學禦史,掛職於都察院之下,專管一省學政,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實權,卻能約束學校和生員,偏偏大明朝的學院,如府學、縣學等都是地方官頭等大事,某種程度,教化的事也是地方官的政績之一,若是在吏部功考時,被提學彈劾一本你教化不彰,那便算是倒了大黴了。
所以對於提學官,巴結是不必的,可是應有之禮卻不能簡慢。
知府抱病在身,迎接提學的乃是趙同知,會同本地的學官、士紳人等在寧波渡口接了何茂的大駕,而後便在明遠樓設宴。
夜色下的明月樓,在各種五彩漆和燈籠的渲染下光怪離奇。
星月蒙在一層薄霧之下,可是樓上的燈影卻是衝上了雲霄。宛若有禮花綻放,又定格在夜空之中。
不遠潺潺的姚水稀裏嘩啦,卻是掩蓋不住那伶人的清唱:“早晨間借與他,日平西盼望你,倚門專等來家內,柔腸寸寸因他斷,側耳頻頻聽你嘶。道一聲好去,早兩淚雙垂……”
聲音婉轉悠揚,如空穀幽蘭,酥軟人心。
何茂高高坐於此,這些時日,臨案各府主持院試,他已是顯露出幾分疲態,這寧波府的院試算是最後一站了,考完了寧波今年的院試,就算是結束,所以他的心情還算不錯。
他側耳傾聽著簾後伶人的清唱,如癡如醉,偶爾抬眸,見座中賓客亦是側耳靜聽,都是心滿意足。
一曲終畢,何茂不由捋須含笑,讚歎道:“甚好,甚好,此之音也。”
眾人紛紛賠笑,這位何提學的鄉音很重,一口山西的腔調,不過陪坐一旁的趙同知也是山西人,忙是操著山西口音道:“這幾個伶人能得何提學讚歎,也屬難得了。”
一個老士紳咳嗽一聲,跟著道:“何提學一席話,足以讓他們的身價百倍了。”
大家都笑起來。
何茂放下筷子,笑容可掬的道:“大家抬愛。”
寒暄了幾句,何茂便與坐一旁的趙同知低聲寒暄,老鄉見老鄉,似乎總有許多話要。
酒過正酣,就不免到學政的事,何茂微醉,笑吟吟的道:“寧波素來文風鼎盛,老夫這兩月臨案各處,為朝廷掄才,不過總難尋到什麼曠世的好文章,此番來了寧波,或許不會教老夫失望。”
到這裏,氣氛已經活躍,有人道:“何提學難道不知,本府新出了一位神通嗎?此子年紀輕輕,就已連中縣試、府試案首,出口成章,世所未見啊。”
“還有這樣的人?”何茂麵帶微笑詢問:“又不知作了什麼文章?”
坐在一側的趙同知聽到這裏,臉色已經有些僵硬了。
有人道:“此人叫葉春秋,他的文章,老夫倒是記得一些。”
罷,此人搖頭晃腦的背誦出來。
閣樓之中甚是安靜,所有人都看著這位何提學,何提學隻是側耳傾聽,麵上的笑容不減。
等一篇文章背誦完畢,那人道:“何提學以為如何?”
何茂老神在在地呷了口酒,卻是避而不答,轉而問趙同知:“趙同知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