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處,鄧舉人故意的頓了頓。
他還是很有公信力的,現在他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老太公已經有點驚慌失措了。
這一次考試,除了葉春秋,其餘的子弟都已經铩羽而歸,老太公可是把希望都放在了葉春秋的身上,因為按理來,府試的案首一般院試即便不能名列前茅,可是幾乎是必定上榜,也就是,至不濟葉春秋也能落一個秀才功名,現在鄧舉人一語驚人,讓他不禁心亂如麻。
鄧舉人繼續道:“寧波那兒的幾個朋友都是官麵上的人物,消息都是靈通,斷然不會有錯,他們修書來便提及了此事,是春秋在寧波行為不檢,何提學深惡之,幾次有人在他麵前提及春秋,何提學都是無動於衷,甚至麵露憎厭之色。前幾日閱卷時,更曾和幕友們談論學政的事,是讀書人學問乃是其次,而德行卻最是緊要,這一次,何提學正打算嚴辦一批放浪形骸的生員以及童生,此事早已鬧得滿城風雨,寧波上下的生員,哪個不曉得?”
聽完這些,葉家人慌了。
老太公頓時感覺胸口堵得慌,葉景也有些失措,甚至茫然,不由道:“我家春秋,怎麼就行為不檢,這是誰的?”
鄧舉人麵露得意洋洋之色:“還有消息,何提學曾提及,是現在的讀書人不知高地厚,甚至惹上官司,四處招搖,自以為自己有一點學問就目中無人;這樣的童生,理應壓一壓,過十年再考。”
十年……
鄧舉人得可是有鼻子有眼,讓葉景手中抱著的茶盞沒有拿穩,噗通一下便落了地,水花濺得到處都是。
葉春秋也有點傻眼了,自己在寧波可是乖巧得很,怎麼就德行不好了?何況自己和何提學素不相識,他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因為趙同知,還是……
鄧舉人談笑風生的樣子,又呷了口茶,口齒間感受著茶香,徐徐又道:“何提學放出這些話,難道不是明擺著嗎?春秋這一次是必定落榜了,春秋啊,我輩人讀書,可不隻是為了求取功名,更重要的是在於修德,你年紀輕,若是有錯,就應當改之,尤其是在這家裏頭,對待自己的長輩,斷不可出言頂撞,否則何提學容不得你,其他人能容得下你嗎?我是過來人,有些事怎會不知呢,想當初我考舉人的時候,曾去拜訪王公……王公你曉得吧?那可是你們寧波最大名鼎鼎的人物,成化十七年辛醜科進士第一人,狀元及第,此後更為帝師,恩榮望外,如今賜南京吏部尚書,何其尊貴,當初他在任南京翰林侍講的時候,我便與浙江諸生前去拜謁,他便教導我們,讀書人要做璞玉,樸實而無華,光華內斂其中,萬萬不可讀了一些書,就不曉得高地厚了,這一次你栽了跟頭,不要緊,從今往後,卻要三省其身……”
他絮絮叨叨的,又起了自己的牛逼事跡,可是這時候,卻是無人有心思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