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弘左右四顧,看四周沒什麼人,方才大膽地繼續道:“高居頭榜第一,這是解元啊,哈哈……我就知道,就知道的,嗯,子義啊,我得向你借一點錢,嗯,我的錢去疏通關係了,你們不知道,我在提學衙門裏也是認得人的,嘖嘖,我朋友遍下,不過這個關係疏通得倒是值得,雖然花費了十五兩銀子……你們可知道,我結交的是誰?出來嚇死你,是提學官的七舅姥爺。> ”
葉春秋目瞪口呆,臥槽,那位鄧兄很專業啊,清早跟自己的時候,提學官是他的七舅姥爺,一轉眼,就變成了提學官的七舅姥爺了。
不過仔細一想,似乎也沒破綻,這宗族中的關係,錯綜複雜,有的不準還是個糟老頭子的堂兄也是未必,這張兄分明是反其道而行,越是這樣,越顯得不是騙子,若是騙子,怎麼會故意的這樣駭人聽聞,一般的騙子反而會顯得沒有破綻才是。
葉弘已是止不住激動了,他朗聲道:“此番高中,我得趕緊讓人捎個口信給家裏,得告訴家父,讓他好好樂一樂,否則等報喜的到了,他乍喜之下,隻怕身子承受不了。除此之外,葉家詩書傳家,規矩卻是不能壞的,得讓家裏及早準備好喜錢,省得到時候失了禮數。這賓客也要及早宴請,總而言之,我是光耀門楣,祖宗們若是知道,都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頓了一下,他得意非凡地繼續道:“點為了解元,又有大宗師的七舅姥爺幫忙疏通,到時候大宗師一定對我另眼相看,哎,等放了榜,我該備上禮物去拜訪才好,隻是帶什麼禮物呢,真是為難啊,不中難,中了,這人情往來更難。”
他捋著須,一臉鬱鬱寡歡的樣子,然後很羨慕地看著葉景和葉春秋,道:“其實有時候我還是挺羨慕子義和春秋的,你們啊,雖然落了榜,可至少不必顧忌這些人情往來,其實安安心心做個秀才也沒什麼不好,像我這樣,一旦中了解元,哎,不知多少人要來恭喜我,等放榜那一日,我便要腳不沾地了,這輩子,怕也隻能躲這幾日清閑了,哎,將來等我回過頭來,必定會懷念這段閑暇的日子的。”
葉景嚇了一跳:“什麼,春秋沒有中?”
自己馬失前蹄沒有中倒也罷了,可是春秋好歹是寧波府的案,他也落榜了?
葉弘很‘沉痛’地道:“我問過了,那位提學官的七舅姥爺了,除了我之外,榜上再沒有姓葉的,看來你們都名落孫山了,族弟,你不要遺憾,你看,你和春秋又可以躲幾年清閑,哪裏像我,到時候一旦入了仕途,從此就再無寧日了。”
他把臉微微抬起,上揚四十五度角,眼睛已經不再看著春秋父子,而是那房梁上了,一字一句地念道:“有多大的能力,就該有多大的擔當,這也是命數。”
葉春秋陡然想起了一句詩,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我去,這林則徐的詩,居然用在族伯的身上,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