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露出來,然後到乍現出一絲光芒,最後到光大亮,日頭升起,萬物仿佛刹那之間都蘇醒過來。
當一米陽光照在葉春秋身上的時候,葉春秋才現自己站了太久,雙腿有些酸麻,他歎口氣,背著手看著遠處的山巒起伏,看著鬆柏如畫,抿抿嘴,自嘲的笑笑,太多愁善感了,似乎很沒前途。
他坐上了清早雇來的涼轎,便慢悠悠的往王家而去。
和王家結了親,再加上葉春秋的臉皮又厚,此時心裏沉甸甸的,理應尋一些安慰才好,總不能自己躲在一個地方黯然傷神吧。
等到了王家,本是想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一見未婚妻子,誰料門子驚愕的道:“葉公子,你竟是來了,方才老爺急匆匆的回來,正命人去尋你呢,快,老爺急了,在廳裏等你。”
葉春秋嚇了一跳,自己那位老泰山素來是老成持重的,今兒是怎麼了?於是忙不迭的到了廳中,便見王華陰沉著臉,一見葉春秋來,便道:“坐。”
葉春秋忙是欠身坐下,王華便用目光逼視他,而後道:“為師問你一句,你答一句。”
葉春秋莫名的有種不好的預感,忙道:“謹遵教誨。”
王華便道:“會試之前,你與何茂有什麼接觸?”
葉春秋立即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了,他本就是極聰明的人,若不是出了什麼事,恩師斷然不會這樣問:“從未有過接觸,何侍講雖是我的宗師,可畢竟他是考官,婿乃是考生,貿然接觸,豈不是會惹來諸多的嫌疑。”
王華臉色更加凝重:“這麼來,是一丁點接觸都沒有了,包括他帶來的幕友,還有其他人?”
葉春秋篤定地道:“包括任何人,學生那幾日備考,接觸這些做什麼?”
王華卻並不見輕鬆:“若是如此,就是有人栽贓陷害了,春秋,為師不瞞你,反正這消息,你也會很快知道,朝廷今早剛有公文送來,是何考官被幕友姚政狀告,他徇私舞弊,今年的南榜有弊案,而且,疑似與你有關。倒是有一件事頗為奇怪,明明那姚政攀咬到了你,可是朝廷要徹查的卻是何主考,就在三日之前,北京城的都察院僉都禦史王洪,會同大理寺、刑部、吏部功考諸官,已是啟程出,星夜趕來,不日就要到南京,就是為了徹查這個弊案,還有……南京的錦衣衛已經接到了快馬送來的授意,已經去貢院拿了準備返京的何主考,除此之外,所有閱卷、監考、衛戍的官吏,統統都已經控製住,總計是七十餘人,一個不剩。”
葉春秋大驚失色,他萬萬料不到,今科會牽涉到科舉弊案,但凡隻要朝廷捕風捉影,聽到會試這樣的掄才大典牽涉弊案,就絕不會是事,譬如弘治十二年的弊案,也是撲朔迷離,分不清真相,更沒有查出什麼實據,可是那一次牽連到的人不是少數,就如那大名鼎鼎的才子唐伯虎,隻因為喝酒時放浪形骸了一下,覺得自己很牛逼,吹噓自己今科必中,就因為這樣一句失言,便被抓去了錦衣衛中,屈打成招,他出獄之後曾給友人的書信中提到過獄中的慘狀,幾乎是輪番拷打,痛之欲死。最後雖然沒查出他舞弊的證據,卻依然還是免去了他的功名,被削為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