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慢慢踱步到了貢院儀門外的文軒亭,這隻是個亭子,本是貢院用於張貼告示的地方,葉春秋旁若無人的進入亭中,然後道:“陳兄,煩請拿米糊來。”
陳蓉是拿著一個葫蘆來的,葫蘆裏裝著米糊,他打開葫蘆蓋子,然後將裏麵的米糊刷在文軒亭的梁柱上,接著葉春秋取出帶來的一篇文章粘在上頭,他做好了一切,便又撐開油傘,帶著陳蓉和張晉揚長而去。
眾人見他舉止古怪,等他走了,卻都紛紛的聚在這亭下,看著那一張滿是油墨的紙。
有人不禁念道:“夫聖王禦世,自有經國之謨……”
一時,人群便沸騰了,這是一篇八股文的破題,這篇破題,顯然與春闈的考題相合,這破題很是精妙,直接圍繞著‘當今之時仁政’這個題目進行破題,精辟到了極點。
接著又有人念:“而明王創興,端資籍手之會……”
承題亦算極品,站在這裏的人,多是舉人,寫了半輩子的八股文,對這八股再熟悉不過,眼前貼在這裏的這篇八股,可謂精品中的精品,即便是將前幾次科舉的會元公文章拿出來比對,也算是不遑多讓了。
眾人瘋了一樣的繼續看下去,裏頭的每一個字,每一句文,每一個對駢,都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是葉春秋所作的?他貼來這裏做什麼?是想告訴大家,他的文采有多好嗎?是想,他有這樣的水準,根本不屑於去作弊嗎?
有些人方才憤怒的臉漸漸鬆弛了一些,無論怎麼,即便他們臉皮再厚,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單憑這一篇文章,葉春秋就很對得起會元這個稱號了。
卻有人嗤之以鼻,冷笑道:“他料到如此,搜腸刮肚想一篇文章來又有什麼稀罕,他確實有文采,卻也未必就沒有作弊。”
“是啊,弘治十二年的徐經和唐寅,難道不是也能做文章嗎?隻怕搜腸刮肚之下,好生精雕細琢做出的八股文也不會在這葉春秋之下,這葉春秋,怕是想借一篇文章來博人同情。”
有的人似乎覺得這樣的解釋有些牽強,可是話又回來,這牽涉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卻都表示沉默。
葉春秋回到了國子學,安頓陳蓉和張晉住下,是安頓,不過是把自己的臥鋪收拾起來一下,然後三個人擠一擠而已,陳蓉和張晉倒是並不在意,有兩個朋友陪伴,葉春秋的心情輕鬆了一些。
等到了去次日清早,豔陽高照,他照舊去練了刀,接著便又在案頭上鋪開紙,接著下筆:“今使徒行仁政,而不……”
他凝眉寫下一篇文章,卻又整了整衣冠,和陳蓉、張晉一道出門,經過葉景的寢臥,葉春秋不由多看了一眼,這個老爹,最近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在謀劃什麼?
葉春秋心裏籲了口氣,而後便抵達了貢院。
在這裏依然盤踞不散的舉人們見葉春秋三人又來,這一次卻沒有上次的劍拔弩張,反而是因為氣好,所以葉春秋看到不少熟悉的麵孔,葉春秋微微笑著,和他們一個個作揖:“趙年兄,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