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劉健的府邸門口,王靜初的馬車便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門前,她並沒有下車,而是有仆人上前遞過了王靜初的名帖,門子見這名帖上有南京吏部尚書的簽印,不敢怠慢,匆匆地進入府邸深處。
劉健此時剛剛用過了飯,在後園的亭子裏乘涼。此時悠哉悠哉,想著白日的一些公事。
等到門子上前,遞上了名帖,劉健不由眼睛眯起,看到了女王靜初謁上,劉健的目光變得深沉起來,他將名帖收起,手搭在搖椅的扶柄上打著拍子,抬眼看著將夜的空,空裏隻剩下了最後一道斜陽,這帶著殘陽的光灑落在他的眼底,劉健深不見底的目中猛地瞳孔一張。
他徐徐道:“告訴王姐,就,她的來意,老夫已經知道了,嗯……讓她請回吧,她要請托的事,老夫會略盡一些綿薄之力。”
門子點了頭,匆匆前去稟告。
劉健不由哂然而笑,在這靜寂無聲地後園裏,不由喃喃道:“還真是個忠貞的女子啊……”一聲歎息……
……………………
門子與王家的家仆在門口低語幾句,那家門折身,又與馬車邊的嬤嬤輕聲傳了話,這嬤嬤走到了車簾前,低聲將劉健的話轉述。
王靜初隻是垂手坐在車裏,修長的眉毛微微揚起,似乎滿腹的心事略略放寬了一些,隻聽嬤嬤道:“姐,是不是該回謝府歇一歇了?姐旅途勞頓,已是輾轉了半月有餘,身體怕是……”
王靜初淡淡道:“去見趙叔叔吧……”
“呀……”嬤嬤不由愣了一下:“就算姐還要拜訪老爺的一些舊人,下一個,理應是去見李閣老了。”
王靜初卻是淡淡道:“李世叔向來平易近人,不過爹過,內閣之中,就數他最睿智,不會輕易許諾什麼事。不過……內閣的劉、謝、李三閣老素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劉世叔與謝世叔既已顧念這份與王家的情誼,那麼李世叔不會坐視不理。”
馬車又動起來,到了大理寺少卿趙旉的門前,等遞了名帖,卻有人親自出來,正是剛剛下值回來的大理寺卿趙旉,趙旉滿臉堆笑,道:“靜初何時來的,為何不事先通報一聲?”朝車夫使了個眼色,車夫便駕車進入趙家。
接著在後堂花廳裏,趙旉捋著須,看著王靜初道:“靜初越亭亭玉立了,當初你還在京師的時候,還未及笄呢,王公還好嗎?他在南京倒是如魚得水,頤養年,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卻還在京師打著秋風,有時候真想效王公那般。”
王靜初嫣然一笑道:“家父很好,也很掛念趙叔叔,他總起當初和趙叔叔的舊事。”
趙旉忍不住捋須搖頭晃腦道:“哎……成化年的時候,老夫和他都在翰林,哈,他是狀元,乃是編修,我呢,卻隻是庶吉士,起來真慚愧,你們是江南名門,我呢,家境卻是貧寒得很,那時候初入仕途,又是京官,那日子過的真是捉襟見肘,哈哈……你是不知,一盆豬頭肉,我是藏在窖裏吃了七的,哈……也幸賴令尊三不五時的幫襯著我,否則啊……哎……你叔母生孩子的時候,連雞都沒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