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渾身淋了個通透,卻見朱厚照在廊下叫他,隻得去而複返,濕漉漉地朝朱厚照行禮,朱厚照吩咐人給他一副蓑衣,又給了他一個鬥笠,方才道:“你自個兒也注意身體,哎……葉愛卿,明兒朕再傳喚你。”
葉春秋深深一揖,卻是點頭。
次日,葉春秋到了翰林點卯,接著便是和鄭侍學等人進宮,剛剛在待詔房裏坐定,鄭侍學欲言又止,最後歎口氣,叫了葉春秋到了近前:“據你給娘娘安胎了?”
葉春秋作揖道:“是。”
鄭侍學歎著氣搖頭道:“你呀,真是不甘寂寞,禦醫院那兒已有定論,周院使對你甚為不滿,你沒聽到外間的流言蜚語嗎?”
葉春秋幾乎是兩點一線的生活,出了宮點卯之後便回家中休息,練劍習字,自得其樂,對外間的事所知不多。
這倒不是他不喜交際和玩樂,隻是覺得自己現在年紀還輕,不妨多磨礪自己,學一些本領。雖然現在已是翰林,可是葉春秋很清楚翰林某種程度,相當於朝廷的儲備幹部,現在若是不多學習,將來真正要做事時,隻怕就難下手了。
所以他不放過任何一封公文,閑暇時借助光腦讀書,劍法不曾拉下,便是連行書,也成了他學習的手段之一。
見葉春秋抿嘴不語,鄭侍學繼續道:“也不知是誰把消息傳了出去,以我之見,多半是那周院使放出去的消息,現在朝野內外都在議論此事,夏皇後乃是國母,即便是產,可是身子卻最是要緊,你啊……哎……這麼多禦醫都已經下了定論,你為何還要出這個頭?”
葉春秋其實也能體會鄭侍學的好心,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為何這麼多人願意恪守中庸,其實就是這個道理,這是老祖宗們的智慧,其實昨日的時候,他起初選擇放棄救治,也是因為這個道理,一來沒有十足的把握,二來也不願意招人非議。
現在見鄭侍學搖頭,葉春秋隻能道:“多謝大人指教。”
過不多時,有宦官來,大家早已習以為常,葉春秋隨那宦官入宮,這一次去的依然是皇後娘娘所住的寢宮,隻是這兒的宮娥、宦官依然不少,禦醫們也沒有散去,等葉春秋進了寢殿,便聽到周院使的聲音:“太後娘娘,臣早什麼來著?這看病救人,豈可肆意而為,那葉修撰學問是好的,可是論起金石之術,難道禦醫院這麼多當世名醫,盡都不如他?娘娘,你看,夏皇後又是腹痛了一夜,而今已是奄奄一息,若是昨日將胎兒打了,又怎會有這樣的事,今兒多半已經開始好好調理,也就十半月,身子就可恢複如初,臣不是葉修撰的壞話,他固然獻不育藥有功,可是這不育藥,終究是方士們才用的手段,但是這安胎,卻關乎於醫理,二者之間,曲徑分明,井水不犯河水,臣擔心,若是再這樣下去……”
他後頭的話沒有,言外之意是,若是再這樣下去,娘娘的身子,恐怕就要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