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的囑咐很是語重心長,隻是,怎麼有點時空錯亂似的。
平時都是大臣們自肺腑地給朱厚照這種話,今兒卻全是反過來了。
可是………無人反駁。
鐵證如山的麵前,愛民如子的朱厚照已經是坐實了,難道朕還不能道你們幾句?朕心係百姓哪,可是用實際行動換來的,不信?來來來,這裏有七萬三千九百六十二個血印。
心係百姓的感覺,真好。
而朱厚照的一席話裏,卻是給今日這個案子定了性。
他是自己跑去的,理由是愛民如子,葉春秋之所以認罪,是因為他想給陛下背黑鍋。
朱厚照臉上雖是帶著肅然之色,但是掃視跪了一地的大臣的眼眸裏,卻是帶著吐氣揚眉!
“隻是想想看啊。”朱厚照露出了一副後怕的樣子繼續道:“若是今兒沒有這大同軍民的奏疏來,葉愛卿就要蒙冤了,嗬……嗬嗬……他受朕的差遣,前往大同賑災,可謂是盡心竭力,這大同軍民能活下來,有他一份功勞,可是你們呢,你們卻是不辨是非,黑白不分,朕真的很失望。”
到失望的時候,朱厚照禁不住狠狠地瞪了焦芳一眼。
伴君如伴虎,在這一刻,焦芳有了很深的體驗,今日之前,他在陛下麵前的印象還是尚可,甚至算是不錯;可是現在,他能感受到朱厚照目光中的深深惡意。
而這種惡意,使他身軀一震,頓時之間,像是蒼老了十歲。
他心知到了而今,他已難以收場了,雖然作為主審,他在這件判決上的行為無可挑剔,可是他卻知道,此時的自己已經到了十分危險的地步,猶如置身懸崖之上,隨時可能會掉入萬丈深淵。
這絕不是開玩笑的,畢竟他不是劉健,也不是謝遷和李東陽,任何時候讓人抓住了機會,莫是全身而退,在現在的環境之下,恐怕是連性命都無法保全。
他膝行兩步,勉強露出笑容道:“恭喜陛下,陛下實乃聖君,聖君宅心仁厚,實乃朝廷之福。”
此時也隻能拉下老臉了,焦芳心如針紮。
朱厚照卻隻是不鹹不淡,連點頭都沒有,卻是越過焦芳,一把將葉春秋攙起,很認真地看著葉春秋道:“葉愛卿,你受累了。”
這番話裏帶著真情,功勞本是葉春秋的,盡心竭力救災的也是葉春秋,自己當初在大同流浪的時候,深刻地明白葉春秋的所有作為,而現在,他卻差點因為自己而受罪,甚至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聲,而承擔教唆皇帝私逃的罪名,這是要掉腦袋的啊。
幸好,這奏疏來了,若是沒來呢?又或者是,來遲了一步呢?
朱厚照想到這裏,就不禁的覺得有些後怕,又有些愧疚。
葉春秋沒有恃寵而驕,忙是作揖道:“這是臣的本份。”
很完美,又是一個君臣相惜的畫麵,君是聖君,臣嘛,當然是賢臣,讓人嫉妒得眼睛出血。
隻是朱厚照這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的態度,卻令焦芳心中恐慌起來。
他是個細致入微之人,一點一滴都看在心底,突然感到了很不妙,他忙是接了話茬:“是啊,不曾想葉侍學……”
見朱厚照低聲和朱厚照笑什麼,似乎和葉春秋一樣,根本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裏。焦芳心頭一震,他終於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