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當葉春秋起來的時候,鎮國新軍的操練已經開始,雖然前些日子行軍,耽誤了操練,可畢竟每日長途跋涉,某種程度也是磨礪。至少這些日子,新兵有了不少的收獲,譬如急行的過程中,福禍與共,使他們真正的融入了這個集體,老兵和新兵之間的鴻溝也不再明顯,再如這樣的行軍,也大大地磨礪了體力和意誌,不少人的膚色黝黑了許多,有了幾分武人的樣子。
而如今,即便是今日,除了老兵需要衛戍兩座堡壘的城門,再有人負責出去巡邏,其餘的新兵全部召集起來,一切如常地進行操練。
寧夏的清晨,尤其的凜冽,這大風吹得人的眼睛都睜不開,每一個人的板甲上都蒙了一層層的灰,可是葉世寬等人,現在的刺殺卻是練得尤為認真,從王守仁嚴峻的臉上,許多人都感覺到了什麼,他們來寧夏,絕不隻是尋常的操練這樣簡單,甚至有許多老兵私下裏流言,可能一場惡戰就要開始了。
雖然沒有準確的消息,可是許多新兵卻有些期待又緊張起來,既然決心了從戎,他們自然清楚,這沙場之上的搏殺肯定是在所難免的,他們並不知道誰是他們的敵人,可現在顯然已經不在乎了,對他們來,最重要的是建功立業,再加上葉春秋與王守仁,甚至是那些老兵平時的灌輸,已經使他們躍躍欲試起來。
他們也想做生員,也想成為那百戰百勝的雄師。
葉春秋站在堡中的城垛子上,遠遠地眺望著那殺氣騰騰的新兵操練,大風吹得他滿麵塵土,他突然側目,遙遙地看向了遠處的寧夏城。
寧夏城在大風中依然寧靜,可是葉春秋知道,一切……都不遠了,還隻剩下一日,一日之後,若是自己猜測不錯的話,若是曆史中的信息沒有錯誤,那麼接下來,一場被人蓄謀已久地血腥搏殺就要開始。
要嘛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要嘛我舉起屠刀,殺盡不臣。
或許曆史就是如此吧,老祖宗們從來沒有給予人選擇第三條路的機會,有的不過是生死一念,在這浩蕩大潮之中,每一個人都如大風中的砂石和勁草一樣,他們從沒有選擇這大風何時到來的機會,他們能做的,要嘛是在這狂風之後生存,要嘛……就是死亡。
風暴之中,人為草芥!
“大人。”
一道聲音把心頭有著千愁百緒的葉春秋拉回了心神,隻見那千戶左武匆匆而來,如今葉春秋占了狼堡,左武隻能作為跑腿的存在,他手裏正拿著一份請柬,走到葉春秋的跟前道:“大人,明日安化王殿下設宴,請大人去。”
葉春秋接過了燙金的請柬,露出幾分嘲弄之色,而後抿嘴一笑,便將這請柬撕成了碎片,手微微一鬆,支離破碎的請柬便隨風而去,猶如飄絮,在空中翻滾。
左武驚愕地看著葉春秋的舉動,身軀一震,不由道:“殿下的請柬……”
葉春秋卻是深深地看著他,麵無表情地道:“左武,若是有人謀反,要殺中官,你肯去依附嗎?”
“我……”左武皺起了眉頭,露出了猶豫,他隻是個一根腸子的武官,沒有這麼多的心計,可是現在,他的麵色複雜起來,道:“我不知道,可是………我同樣也不知道別人會不會,我想……大家一定會的吧,朝廷太混賬了,卑下這些年,活得如豬狗一樣,我們自知卑賤,即便受了欺負,也是敢怒不敢言,可是……總要給我們一條活路吧,我們隻願如那野草一樣活著,僅此而已,偏偏……就連這些,也成了奢望,卑下知道,葉侍學是個好官,葉禦史也是,隻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