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劉瑾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他突然想到,這封奏疏的封麵字跡為何如此的眼熟了。
因為能寫出如此蒼勁筆鋒的人,便是化成灰,他也認識。
隻是……他心裏生出了疑惑,這個人……不是已經死了嗎,千真萬確的消息啊,那安化王難道還騙人不成?這都已經公布下了。
又或者這是葉春秋臨死前的奏疏?他寄出了書信,而後安化王謀反,之後葉春秋便被殺。
如此一來,這奏報就顯然太慢了,按理來,早就該到京師了,難道中途出了什麼差錯?
許多解釋,都解釋得不太通,而最重要的是,這封麵分明寫著捷報二字。
捷報,若是安化王不反,又哪裏來的捷報?可若是安化王反了,按照現在的消息來,葉春秋都已經被安化王所殺了,就更不該有捷報,這……不是見鬼了嗎。
見鬼了啊……
劉瑾第一個反應,就是將捷報丟到了地上,就如燙手的山芋一樣,偏偏這麼一丟,卻恰恰丟在了鄧健的麵前。
鄧健是被人反綁著跪在地上的,頭隻能垂著,已是被打得後脊鮮血淋漓,可這種毒打,他挨得多了,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某種程度,他甚至抱了必死的決心,決心舍身成仁。
那奏疏一丟,便不禁散落一地,可是就那樣明晃晃地出現在鄧健的跟前,隻是那上麵的字跡,卻令他一下子呆住了。
啪,身後的木棒打在他的屁股上,他竟是不以為意了,方才還嗷嗷的叫幾句,那純屬是生理反應,現在……他竟連悶哼都沒有了。
“臣……葉春秋……奏曰……安化王反,寧夏糜爛,於是安化王殺總兵官……鎮守太監……等……臣居狼堡,聞訊之後,立率人平叛,是夜,六百新軍夜襲叛軍,叛軍大亂,潰不成軍,於是臣與家父葉景、副參事王守仁等,連夜入城,乃誅安化王朱寘鐇,其餘叛軍文武官等,斬七十七人,叛軍大亂,乃斬三千四百餘,而今惡既除,寧夏方始安定,臣請……”
啪……
這一次,似乎那錦衣衛旗故意要給鄧健難看,狠狠一棍,又打在他的另一條腿上,頓時又是骨頭折斷的哢哢聲。
鄧健卻是長長地舒了口氣,當所有人憐憫且憤怒地看著他的時候,鄧健卻是突然笑了。
眾人的眼眸裏的憐憫越濃重,哎……鄧禦史終於還是瘋了……
站在一旁的百官,心裏歎息,還真是……
甚至有人悲憤地想,鄧禦史的清名,誰人不知,這樣一個出了名的直臣,眼見子荒唐無道,閹宦專權,而今又飽受這廷杖之苦,所謂哀大莫過於心死,滿腔悲戚之下,突然失心瘋……哎……可惜啊可惜,被打得那麼淒慘,竟笑得那麼高興,看來這一次,是真瘋了。
就在大家被鄧健的慘狀弄得滿懷淒淒切切的時候,隻見鄧健揚狂笑道:“哈哈……哈哈……葉侍學,葉春秋,葉老弟,他還活著,哈哈……哈哈……”
他這披頭散,口囈語的表現,更讓人覺得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