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心裏還在暗喜,自覺得葉春秋這個家夥有點不太對勁。
這家夥認罪認得太痛快了。
坐在一邊記錄的書辦也是詫異了一下,手裏的筆顫了顫,然後錯愕地看著石文義,想征詢石文義的意見,這一句該不該添加進去。
可是石文義自己還在震驚之中,哪裏還有心思管這個?
最後,這書辦還是很心翼翼地顫著手,將葉春秋的話記錄在案。
若是其他人,還可以栽贓陷害,還可以假造供詞,可是堂堂鎮國公的供詞,誰敢輕易修改?
石文義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隨即道:“鎮國公,我再問你擅調官兵之事。”
葉春秋卻道:“我回答的也是這件事,方才不是了嗎?豺狼當道、閹賊盈朝。”
“你……”石文義大怒了,狠狠地瞪著葉春秋,咬牙道:“誰是豺狼,誰是閹賊?”
“劉宇是豺狼,劉瑾是閹賊!”葉春秋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話語裏斬釘截鐵。
這一句話,不啻是戰書,已是讓石文義徹底地懵了。
劉瑾可是自己的主子啊,問著,問著,怎麼這家夥就攀咬到了劉公公的頭上了呢?若是劉公公知道自己問個案子,問出了這個,多半會責怪自己辦事不利吧。
意亂煩躁的石文義隻好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再問你,你為何要殺劉芳?”
葉春秋卻是自顧自地回答,完全脫離了石文義的節奏,某種程度來,這一切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葉春秋早已對今日的事打了許多次的腹稿,所以他不理會石文義,隻是正色地道:“劉瑾新政,陷害忠良,這是有的嗎?這中官四處為虎作倀,將寧夏軍民逼反,被朱寘鐇所裹挾利用,這是不是罪無可恕?新軍平叛,浴血奮戰,九死一生,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在寧夏立下赫赫戰功,這是不是有的?可是這些閹賊和豺狼,都做了些什麼,那劉宇是什麼人?自稱自己是清流言官之長,本該仗義執言、盡力進諫,陳述厲害,卻是對此無動於衷,竟還放縱自己的兒子,錦衣衛副千戶劉芳,毆打忠良,試問,我的對嗎?”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石文義驚慌地反駁道,嚇得臉都綠了,他萬萬想不到,自己一個常規的詢問,問出了如此的指責,指責的對象,竟是毫不猶豫地指向了他的主子。
石文義漸漸平複心情,正色道:“鎮國公莫非想借此脫罪嗎?”
角落裏的書辦已是臉色蠟黃,刷刷地繼續記錄,汗水滲在他的額頭,一滴滴的滴淌在供狀上,他現自己的手也有些抖。
葉春秋卻是慨然道:“脫罪?我既做了這些事,就未想過要脫罪。”
這句話令石文義更加感覺不妙。
這姓葉的,分明是同歸於盡的架勢啊,他到底想做什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