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紳們不肯出錢,宗室們肯定也不願意被收稅,鎮國府的股東難道就肯嗎?
誰都不是省油的燈啊,憑啥你們吃香喝辣的,我則要拿錢來保境安民?
大家都不傻,某種程度來,這不是錢的事了,股東裏固然有像張家兄弟那樣一毛不拔的,卻也有不少憂國憂民,與國同休之人,你若他們隻顧私利,那也不對,可是作為一個‘集團’或者‘階層’,他們對此是本能反對的,都是收割和拔毛,憑什麼就我來做這個冤大頭,而不是別人呢?
這些股東,哪一個都極有能耐,除了跳出來的張家兄弟,其餘人雖然沒有做聲,可是葉春秋知道,這在幕後,隻怕接下來不少人要不安分了。
任何一個階層裏,單獨的一個人,或許會有好壞之分,可是作為一個整體,他們是不會更改自己的本質的,這便是人性。
葉春秋坐在車上,在宮中待了一,現在舒服地坐在馬車的沙裏,反而覺得輕鬆,而這種輕鬆,是身心皆有的,鎮國府這碗飯是大家的,不是自己一人的,所以現在鎮國府眼看著要吃血虧,其實不必葉春秋去出麵,總有人給自己代勞,自己做個爛好人就好了。
葉春秋下了馬車,便往府裏走,剛剛進門,卻冷不然地聽到一個怯弱的聲音叫道:“春……鎮國公……”
葉春秋駐足,這才側目看到一人正站在一旁,這人很是麵熟,不是自己的二叔葉鬆是誰?
葉鬆看起來,明顯的消瘦了許多,他是一個月前動身進京的,而且帶著一家老。
葉鬆的瘋病足足持續了一年,才堪堪好了一些,此番入京,一路輾轉,拿著的卻是鎮國府的勘合,可也讓葉鬆一家見識到了什麼叫鎮國公的威勢,沿途的官吏,聽鎮國公的親眷在本地的驛站落腳,竟都紛紛來拜望,下榻的地方,都是驛站裏的上房,隔壁住著的,可能不是致仕的三四品乞老官員,就是某部堂的親眷。
等到了京師葉家,看到這座巨宅,看著這無數穿著體麵的仆役,見到威風凜凜的護院,葉鬆的心裏愈地不安起來,此時他還不敢在葉家下榻,怕惹這位長房的長孫不高興,故而一直在這兒候著葉春秋回來。
此時,色已是昏暗,葉春秋隻借著門前微弱的燈光,看清楚了葉鬆的麵容。
葉春秋對葉鬆最後的印象,大抵就是當初自己和錢謙將鄧舉人和葉鬆弄到了船上,當著葉鬆的麵將鄧舉人殺了沉入河塘。
想到前事,今日的葉春秋已更加穩健,雖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修長的身材佇立,卻讓人莫名地感覺到葉春秋的身上有著跟其他同齡人不一樣的氣勢。
此時,葉春秋的臉上倒是露出了幾分淡笑,道:“噢,二叔來了啊,什麼時候來的?”
葉鬆低垂著頭,二人的身份,早已是雲泥之別了,當初的他,哪裏會想到這個侄子會有今日呢,這種差距,使他一丁點恨意都沒有,連忙期期艾艾地道:“是正午到的,春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