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卻不肯放棄,急急追在朱厚照的身後,像個煩人的蒼蠅,喋喋不休起來:“陛下,這……馬上就要到年關了,按理,這個可耽誤不得,內閣和通政司都在等呢,再耽誤,怕是等到了過了年,許多地方州府,還沒有受到邸報。”
朱厚照跺跺腳:“真是麻煩,取朱筆。”
一到年末,朱厚照就要朱批許多奏疏,有死囚要勾決,有旌表的官員,還有宗室的撫恤,諸如此類,他已是煩不勝煩了。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他急著要走,可是劉瑾都這樣了,他曉得輕重,曉得這旌表是曆年的常例,若是為了去玩而耽誤了這個,內閣那兒,肯定要將這事兒歸咎於自己貪玩,到時候,怕又有禦史要罵。
邊上的宦官忙是給朱厚照的朱漆筆添了墨。
朱厚照接過奏疏,也懶得去細看,裏頭洋洋千言,大抵就是這些被旌表官員的事跡,朱厚照提筆隻在這奏疏下潦草寫了一句:“照準。”便將筆一丟,大步流星的出閣,口裏嘟嘟嚷嚷道:“下次提早一些送來。”著,人已去遠。
劉瑾在這暖閣裏,卻是麵帶微笑,他很心的收起了這一份內閣遞上來的旌表奏疏,奏疏裏,既有朱厚照的朱批,還有內閣學士們的手筆,其中這裏頭,赫然還有一個‘楊慎’的名字。
楊慎,正德六年狀元,拜翰林修撰,入翰林,兢兢業業,慎好學且廉,性情剛烈,姿峭直,吏官核實,其人識清氣勁,直而不撓;凜乎有歲寒之操也。
這便是他的評價。
性格剛烈,兩袖清風,做人正直,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清官、好官。
劉瑾笑吟吟的將這奏疏上的朱批吹幹了墨跡,這才心翼翼的收起。
他很清楚陛下的性格,或許劉瑾不了解陛下的內心,卻絕對了解陛下的生活習性,一旦有什麼事,他便風風火火,這個時候,就什麼都顧不上了,若這時候有緊急奏疏,這奏疏又沒什麼大事,隻需要緊急處置,陛下是絕不會多看一眼奏疏的。
否則以陛下的性子,若是看到這旌表的人之中,居然有楊慎,以陛下對楊慎的態度,極有可能會將奏疏打回去,讓內閣大臣再議人選。
而現在……事情辦成了。
拿著這份奏疏,劉瑾隻需要去加了印璽,而後將奏疏去內閣,內閣再送待詔房,命翰林草擬旌表的聖旨,聖旨出的同時,邸報也將同時傳抄出去,所以用不了多久,這被旌表的大臣不但可以飛黃騰達,更會下皆知,成為下官員的楷模。
劉瑾麵無表情,已是背著手,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暖閣,外頭大雪飛揚,整個地一片雪白,銀裝素裹的世界真是美好,隻是很多事情並沒表麵那麼簡單。
遠處則看到陛下的車駕已朝著大明門去,隻留下了兩道車輪在雪地上碾過的車印,那深淺不一的印子烙在劉瑾的眼眸裏,他不禁冷冷的笑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