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在混亂而條件苛刻的大漠之中,能夠重新統一大漠的人,本就該如此吧。
一個有感情的人,怎麼可能一直保持著冷靜,去一步步實現自己的意圖呢?這就如關內的中原王朝之中,所謂的家無情,是一樣的道理。若是感情過於豐富,有著太多的牽掛,那做任何事,隻會畏畏尾,也絕不會是一個好皇帝,中原曆史上,無論是秦始皇,是唐太宗,大多都是絕情之人。
這個人……可能放在北京城裏,或許會是一個好皇帝。
這就如,朱厚照雖然情感豐富,對待太後算是孝順,對待葉春秋可謂是有情有義,可絕對不會和好皇帝沾邊一樣。
巴圖蒙克在這個時候卻是歎了口氣,又道:“你殺了本汗的兒子,本汗不會計較,甚至,若有可能,本汗本一直在經略西域,重心也不在南方,甚至可以和你和你的皇帝,化幹戈為玉帛。”
“可是……”他語氣突然一轉,麵色也突然冷了下來,仿佛方才的歎息,和那老人理應有的蹉跎之感,從未出現過在這個人身上似的。
因為此刻,他煥然一新一般,虎目四顧,那目光銳利得猶如草原上的鷹,道:“可是你們卻是逼得本汗非要南顧不可啊。關外和關內有別,這是很早很早時就有的事,你們漢人擅長農耕,而我們擅長放牧,其實……這才是大漠各部的根本,我們的子孫能夠在這片苦寒之地裏繁衍,靠的就是牧馬,靠的也是你們中原人隻知農耕,可是現在,真是料不到啊,你們南人竟也開始放牧起來了,這……是要將本汗和本汗的族人斬盡殺絕嗎?”
著,巴圖蒙克冷冷地看著葉春秋。
葉春秋甚至能從巴圖蒙克的目中看到了那種要除之而後快的殺意,於是葉春秋嘴唇相抿,笑道:“哪裏的話,在大漠之中,從來沒有理所當然的事,這即所謂有能者居之,誰有本領,這裏就是誰的,誰拳頭更硬,誰就是這裏的主人,大汗,想必我的沒有錯吧,這是你們的規則,而我能做的,不過是遵守你們的規則而已。”
巴圖蒙克居然點頭,道:“你的沒錯,草原上的規矩是有能者居之,可就因為如此,所以當知道土謝部在你們漢人的手下覆沒後,本汗感覺到了心冷,真是冷到了心底深處,至今噩夢連連。餓狼去撲殺羊群,這是上的主意,可是現在,你們這些羊群,居然也成了狼,也會露出獠牙,本汗怎麼能不害怕呢?從前的時候,你們漢軍即便打敗了我們,我們尚且也不害怕,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了就輸了,回到大漠之中,舔舐了傷口,幾年、十年、二十年之後,我們還可以卷土重來,可是現在……本汗很清楚,到了今,當你們能來到我們那大漠裏,滅族之禍就在眼前了,眼下,大漠諸部隻剩下唯一的一次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