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瑾不答,李東陽自顧自地歎了口氣道:“動了情的人,是無法長命的。廟堂是什麼?廟堂是治下的地方!這裏頭,有多大的權柄啊,可是那廟堂太,能容納的人也就更少了,就這麼一丁點的人,握著無數人的生殺大權,劉公公,老夫且問你,這世上有多少人惦記著老夫這些廟堂諸公,每一個人啊,他們都千方百計地想在這裏擠一擠,可是在裏頭的人呢,當然也不肯撒手,他得將這想要擠進來的人給踢回去,不隻如此呢,這廟堂裏頭,既然有權,就有權力大之分,分的少的人,不免抱怨,分得多的人,不免還想盯著你手裏的東西,希望得到更多。”
“所以哪,和所有世上的事一樣,一旦糾纏上了這個,這人和人,可就不是尋常的同僚關係了,劉公公靠得子這樣近,老夫也一直以為劉公公是個做大事的人,可是現在,卻怎麼也扭扭捏捏,如此惆悵多情起來了?這不會有好結果的,你我能走到今的人,哪一步不是舉步維艱呢?若是今日惦著這個舊情,明日念著那個人的好,那可就要心了。當初的劉公公,不是很殺伐果斷的嗎?嗬……”
劉瑾依舊沉默,可他知道李東陽的話是對的,能走到他這一步的人,定是無情無義,至少,那也得心腸夠硬,否則,如何從萬千人中脫穎而出?
平時,他也自詡自己機智,自詡自己有上位者的風範,可是今日,對這些話,劉瑾卻是有一種出於本能的反感。
旋即,劉瑾便冷笑道:“夠了。”
李東陽眯著眼看他,繼續苦口婆心地道:“劉公公,你還不明白嗎?太子有太子身邊的人,當初先帝去世的時候,那時的稟筆太監,而今又去了哪裏?這太子克繼大統,已是刻不容緩了,到了那時,劉公公真以為這宮裏頭還有劉公公的一席之地嗎?一朝子一朝臣啊,這皇位,可是太子殿下應得的,他會記你的恩情嗎?”
顯然,這一次,李東陽又捉到了劉瑾的七寸,劉瑾的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
其實李東陽的一朝子一朝臣,其實未必,可是依著宮裏的規矩,卻真會是一朝子一朝太監,這是準沒有錯的,劉瑾想起自己當初隨陛下入宮的時候,弘治先帝身邊的舊人,不最後都被鏟了個幹淨?他是稟筆太監,內行廠督主,那些陪著太子殿下一道長大的太監,心裏不會惦記著他嗎?
劉瑾下意識地道:“李公總是開口未雨綢繆,閉口胸有成竹,可是你我二人,算是什麼東西,能做個什麼主?怎麼,李公莫非還有一步妙棋?這些人是誰,還請李公賜告。”
李東陽卻是含笑著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到時你便知道了,非是老夫信不過劉公公,劉公公就權當是老夫賣一個關子吧。”
劉瑾頓時露出失望之色,便淡淡地道:“就怕李公沒有讓咱看的機會。”
“會有的。”李東陽自信滿滿地道:“這大明朝,早該換一換風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