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冕心裏也是鬱鬱的,其實他很清楚,自己是被趕鴨子上架,費宏名聲不好,所以這一次沒有機會接替李東陽,而自己呢,本來資曆未必夠,可是眼下反商派卻幾乎沒有什麼旗幟人物,所以才會最終廷推到了自己的頭上,他深知自己這個內閣學士,帶著無數反商生員和民意的殷殷期望,若是毫無作為,人家可是會罵娘的,到時可就真正裏外不是人了。
他就如同一個在野黨一般,非要表現出一點態度不可,可結果呢?
看著那王華不滿而去,蔣冕就知道,自己這回算是將這位輔得罪死了。
他漫不經心地走了幾步,見楊一清也走得急,似乎不想多事,他忍不住快步上前,口裏道:“楊公,且慢一步話。”
楊一清便駐足,等他上前,倒是露出了點笑意道:“敬之,可有什麼話嗎?”
蔣冕苦笑道:“哎,你倒是清閑自在得很,隻管造艦和你的馬政,其他事一概不理。”
楊一清曉得他什麼,無非是抱怨自己對朝中兩黨的爭鬥置身事外罷了。
他含笑道:“其實……大家都難啊,王公為了商稅法難,老夫為了馬政和造艦難,謝公年紀大了,身子愈的不成,這就更難了,可再難,能逆的了命嗎?敬之當然有難處,這我也是略知一二的,可遲早還是會海闊空的,等將來回頭來看,這些難處,又何足掛齒呢?”
蔣冕不禁深看了楊一清一眼,聽出了楊一清的話外之意,不由道:“楊公的意思,肯定是四五年之後的事,其實老夫豈會不知呢?四年之後,便是重新公推,可是你卻不知眼下下人有怨氣啊,我真想學你,也能置身事外,其實這世上最難的,反而是得罪人,可有什麼法子呢,我不話,內閣裏就再沒有人話了。”
著,他便幽幽地歎了口氣,卻又道:“無論如何,我等都是為了社稷蒼生,楊公,你真以為這商稅法有益國家嗎?那鎮國府在關外,自行其是,也有益於社稷嗎?”
楊一清卻是不做聲了,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某種程度來,他也是不願看到這樣的事生的,總覺得遲早會變成隱患。
可最終,他搖頭苦笑道:“陛下想必會有陛下的道理吧。”
蔣冕一聽,就曉得楊一清的真實想法了,陛下能有什麼道理呢?無非是楊一清還想繼續置身事外吧,不過這很好理解,能不趟這趟渾水,自是少很多麻煩。
蔣冕自然明白要拉楊一清到同一陣營必是不易,隻得歎口氣道:“鎮國公就要入京了,本來嘛,他不來還好,現在讀書人還隻是掙個口頭上的實惠,罵一罵,出出氣就好了,現在哪,可不一樣了,還不知要鬧出什麼事來,激化起來,也不是國家的福氣,我看哪,又沒有安生日子過了,哎……”
著,他朝楊一清笑了笑,才又道:“明日我還得上書,狠狠地痛斥這鎮國公一通,不然……”他搖搖頭,顯然是對於未來很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