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的時候,就像一個渾身是勁的孩子,帶著開懷的笑容,興衝衝地回到了船艙,船艙裏的馬燈搖曳,使得艙中忽暗忽明。
劉瑾連忙追了上去,打了幾個趔趄,站得不穩,隨即堪堪地扶住了艙壁,方才穩住了身子。
朱厚照卻是如履平地,接著目光落在了艙中的大桌上,桌上是一副世界的輿圖,這是葉春秋專門請人所繪的,極為精準,將這下的絕大多數角落都展露了出來。
朱厚照覺得,這幅輿圖注定要改變自己一生,當他得知自己所謂的下,不過是一個洞的時候,朱厚照就再無法忍受了。
此時,他手指著馬六甲的方向,眯著眼道:“在這裏,有大批的佛朗機人,拿下他們,奪下他們的要塞,他們的糧草,他們的一切,之後……”他眯著眼,目光開始逡巡,而後道:“你看,這些佛朗機人真有意思,他們在竺也有要塞和港灣,你看,從這裏到這裏……這就是為什麼韃靼人能夠不遠萬裏來到咱們大明的原因,因為它們在這裏,建立了許多個跳板,從馬六甲,你看,是不是很有意思?先拿下馬六甲,震懾佛朗機人。”
到這裏,他手猛地握拳,狠狠地砸在了輿圖上,目光閃閃,道:“佛朗機人敢把手深到這裏來,朕就把他們的爪子,一根根斬斷!”
劉瑾忍不住苦笑道:“陛下,斬斷了又有什麼用呢?”
朱厚照笑了,道:“因為……要直搗黃龍啊。”
“啊……”劉瑾吃驚地看了朱厚照一眼,然後他的眼睛,不自覺地朝向萬裏之外的輿圖位置,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噗嗤一下,他跪倒在地,哀嚎道:“陛下……陛下啊……奴婢……奴婢以為……”
朱厚照看著劉瑾,目光一冷,道:“住口,現在這船隊,是朕做主,當然,現在可不能傳出去,許多船員還以為很快就可以回程,若是傳出去什麼,必定人心浮動,這人心是最該防範的,尤其是汪洋大海上,一麵,朕要許給他們富貴,另一麵呢,也要隨時給他們一個希望,這海上確實是過得苦了些。還有,往後啊,將朕的美味佳肴都撤了,得傳出消息去,朕和諸將士一體同仁,要和他們共甘苦,他們吃什麼,朕吃什麼,隨船的大夫,要隨時防備疫情……還有……”
他眯著眼,眼眸裏透出了幾許光芒,宛如一員運籌帷幄的大將。
此時他的心,早已飄飛了太遠太遠了。
其實隻有朱厚照知道,他自己也有點兒擔心,不擔心是假的,如劉瑾所的,前方有太多太多的艱難險阻了,不隻是佛朗機人,這隨時可能出怒濤的汪洋大海,甚至還有人心,整支水師數萬人,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念頭,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