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裏頭不是了嗎,不管官居幾品,朝廷都是一視同仁,雖是改變了取士方法,可等做了官,隻要肯勤於王命,愛民如子的,都可以升調。即便升遷有些難,可不管如何,頭上總算能戴上烏紗帽了,這就是最致命的吸引力。
而今的生員,足足有數十萬之多,看上去,似乎是不少,不過在數十萬人中取三萬人,這也是十分之一的機會,這個幾率,可比從前的春闈要大了十倍百倍,也就是,自己若是能名次靠前一些,就有極大的把握,最少……那也可以到一個府一個縣裏做一任司吏長。
到這司吏,從前是連官都不是,按理來,是吏,甚至那些誌氣高的讀書人是看不上的。可事實上,它卻是有著很大權利的,比如戶房的吏長,就相當於後世的財政局長,管著一縣的錢糧,刑房的司吏,則相當於警察局長,管著一地的治安。
甚至在一個縣裏,這司吏多少是有頭有臉的人,從前這個身份,一般人想巴還巴不上呢,因為都是地方官任命的,而地方官,往往要看重本地士紳們的意見,所以某種程度來,這司吏多是地方士紳們推舉出來的,可現在卻不同了,朝廷給它賦予了官職,一個有實權,且又有官身的職位,還不讓人眼紅嗎?
在一部分傷心欲絕的人裏麵,有不少人開始暗暗地擠眉弄眼起來,他們的心思已經開始活絡起來,從前以為自己這輩子,已經算是到頭了,做官,那是別想了,可現在,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怎麼還不夠驚喜?
當然,學官們還有那些學霸們,現在則是哭得厲害,捶胸跌足,悲痛欲死的,就仿佛是瘋了一樣,所以這些心裏多了一絲希望的人,雖是心裏大喜過望,卻還是要做出如喪考妣的樣子。
他們平時在這學裏,就是被人忽視的人,甚至連學官都懶得去管教,覺得這樣的人沒有什麼前途,因此在這學裏,他們早已經習慣了低眉順眼。
而那些學霸,卻真正是悲痛到了極點,八股,於他們來,花費了一生的精力啊,這已經和信仰沒有任何的分別了,現在突然間要取消,那就跟抹殺掉他們從前那麼多年的奮鬥沒什麼區別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大叫道:“張生員,張生員……”
卻見一個姓張的生員,已經悲痛到了昏厥過去,正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眾人驚慌下,七手八腳地將他抬起救治,好不容易,他才悠悠醒轉。
這張生員張開眼,先迷茫地看了其他人一眼,隨即,一股記憶湧到了他的心頭,張生員頓時又開始滔滔大哭起來:“完了,完了,一切都沒有指望了,這該殺的新政,這該殺的新政,我與新政,不共戴。”
他一雙淚眼通紅一片,麵目甚是猙獰,露出了悲嗆之色,一些和他要好的生員,忙是安慰他,他卻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朝著這明倫堂上的聖人畫像大笑道:“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哈哈……有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