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已經完了，便也沒有心思繼續留在這裏，長身而起後，倒是很是同情地看了夏言一眼，朝他作揖，最後珍重二字，甚至隱含著擔心的情緒。
他是真的有點擔心夏言，實在的，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斷人官路又何嚐不是？夏言這一下子，不等於是要殺幾十萬讀書人的父母了？他的結局……可想而知。
夏言的腦海裏轉過千絲萬縷，可已是身如篩糠，他終究是意識到，葉春秋的話，是對的。
他……糊塗啊，當初居然沒有想到這一層，那些該死的百官，都是和他一樣的糊塗，都以為士林裏，那些名士和鴻儒的聲音，就代表了所有的讀書人，被他們所誤導。
更該死的是，他哪裏想到，那些窮秀才和一輩子壯誌難酬的書生們，心思會這麼深，現在……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做了一個巨大的誤判，這……
他張口欲言，想要什麼，可是葉春秋卻已經不理會他了，轉身便走，告辭而去。
他愣愣地看著葉春秋離開的身影，半響後，一屁股癱坐在椅上。
可是才片刻功夫，門子帶著哭腔，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道：“老爺，老爺，不妙了……禮部部堂……禮部部堂，傳來了消息……傳來了消息，數千上萬的讀書人，群情激憤都圍了禮部部堂，他們都在高喊，是要砸了禮部，這朝廷有奸賊，有奸賊，老爺……老爺是……”
後頭的話，門子不敢了。
可是夏言哪裏還不明白，這不敢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臉色異常蠟黃，眼眸顯得漂浮不定。
事實上，他是無懼葉春秋的，因為他自認自己做的事，絕對正確，自己就是比幹，是魏征，哪怕就因為如此得罪了葉春秋，他大不了，官兒不做了，至少自己可以名留青史，可以成全身後之名，自己的子子孫孫，都可以受人敬重，所以他一丁點也不怕皇帝，更不怕葉春秋，可是……
他怕的，恰恰就是現在這般，現在這本以為會支持自己的下讀書人……居然……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