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梅梅的臉距離蘇白的臉隻有幾厘米了,蘇白甚至可以感受對方的鼻息打在自己臉上的溫度。
“姐,看來這個世界,真的是假的啊。”
海梅梅忽然怪叫了一聲,整個人倒退了幾步,他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虛影,本來,他是荔枝的模樣,但是在此時,卻忽然出現了一張男子的臉,是海梅梅自己的臉。
麵具,是荔枝留下的,裏麵藏著荔枝的力量和意誌,而海梅梅,就是荔枝在很久之前就給自己準備好的容器。
嘲諷和歧視,是絕大部分正常人的一種本能,哪怕不少人可以靠著良好的修養去對自身進行克製和改善,但不得不,人似乎就有這樣子的一種性,這是社會構建性質所決定的。
當你窮時,你看到比你更窮的,你會覺得安慰;
當你生病時,你看見重病垂危的人時,你也會覺得慶幸;
這是一種來自心理的慰藉,也是一種自我釋放和減壓的方式。
而現在,蘇白看見瘋瘋癲癲怪叫不停地海梅梅,驀然地,他覺得自己身上的煩躁感好像因此減少了許多。
這是一件很荒謬且很諷刺的事情,但事實就是這樣,海梅梅不停男女聲混雜的尖叫和瘋狂呐喊,宣泄出來的,似乎是蘇白內心中的負麵情緒。
忽然間,凝聚在蘇白身上的禁錮之力消失了,蘇白恢複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而在此時,和尚跟嘉措也走出了鐵門來到了外麵,他們就是來強勢圍觀的。
哪怕眼前是刀山火海,這倆僧人也能悠哉悠哉地圍觀,反正他們知道自己是克隆體,也沒絲毫覺得克隆體有什麼可以悲憤的,再加上屋子裏隻需要有解稟跟吉祥在就可以了,他們兩個在不在無所謂,哪怕出來圍觀出意外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這裏是故事世界,那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海梅梅抱著自己的頭,前半句是男聲的話,後半句則是女人的聲音,
“我放棄了這麼多,我葬送了這麼多,我心甘情願成為你的影子,但現在卻淪落到故事世界裏。”
海梅梅的指甲很長,也很晶瑩剔透,因為他是一個很珍惜自己指甲的人,以前蘇白和海梅梅見麵時,十有八九那時候他正在拿這玉銼子正在給自己修理指甲,但現在,保護很好的指甲卻都刺入到他腦子裏,
“這裏是假的,那我是什麼?”
海梅梅瘋瘋癲癲地自言自語,四周的罡風卻一道接著一道橫掃,四周房屋都倒塌了好幾座,當然,老方家喲陣法保護,自然無事。
“他走火入魔了。”嘉措開口道。
“蘇白是一日囚裏的牢飯。”和尚頓了頓,繼續道,“那麼,他就是一日囚裏的獄卒,其實,都是坐牢的人。”
海梅梅不停地自我詢問和自我否定著,鮮血開始自他身上溢出來。
“理尋常,大道存綱。”和尚歎了口氣,“鬼附身最喜歡找哪種人,你知道麼?”
“運勢低的人,以及陰陽失調的人。”嘉措回答道。
“所以,你能想象麼?”和尚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議之色,“很可能,海梅梅就是荔枝很早以前就為自己量身定製的傀儡。
她知道她要離開,但是她不甘心離開,所以,海梅梅就是她在現實世界裏的行走。”
嘉措搖了搖頭,“如果這都可以的話,那算計和心機,也確實太可怕了一些。”
和尚伸手指了指蘇白,“比起他爹媽,還差一些啊。他是男人,卻覺得自己是女人,他是海梅梅,卻覺得自己是荔枝,他是一名聽眾,受命於廣播,卻自願成為荔枝的影子。
他可以是很多人,但是他唯獨不是他自己,因為他在自己身上,很難找到屬於自己的東西,如果這裏是現實世界,那麼他完全按照荔枝影子的身份去行事,他也習慣成為一個影子,這對於他來似乎就是他生命的意義,但是他偏偏意識到這裏不是現實世界了。
對蘇白來,一日囚是一種枯燥的煉獄,而對海梅梅來,這個場景,讓他徹底迷失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這時候,蘇白慢慢地走近海梅梅,一道道罡風自他身邊呼嘯而過,但蘇白還在繼續往前走,
“告訴我,荔枝會讓你把我兒子,送到哪裏去?”
蘇白問這些話時,壓製住了自己內心噴湧出來的不耐煩。
但在此時,聽到問話的海梅梅忽然不鬧了,也不瘋癲了,就這麼慢慢地抬起頭,用一種很渙散也很無辜的眼神看著蘇白,
回答道:
“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