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早已經住了,晨光透過雲霞的縫隙揮灑進來,照在晶瑩剔透的身體上,使它的周圍隱約有一層神秘的光。房間裏門窗禁閉,氧氣似乎都略顯不足,給人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
慕雲半跪在床前,靜靜地等待著新生命的誕生,在他看來,這一刻簡直是使降臨的瞬間,少女趴伏在床上,清秀而端莊的臉龐微側,長而濃密的睫毛顫動著。一道淡藍色的光線自上而下,掠過少女微涼的身體,在白裏透紅腳趾盡頭消失不見。少女的眉頭微微蹙起,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慕雲永遠也忘不了眼前的這一幕,從此他和這個少女的生命交織在一起,再也無法彼此割舍。她的身體裏流淌著慕雲血,是慕雲帶給她生命,而她也注定要永遠陪伴著慕雲,一直到慕雲死去。這是一件多麼神奇的事情,新生命的誕生總是如此奇妙,如河靜靜地流淌,又如蝴蝶破繭而出,沒有驚動地的氣魄,卻足以叫人感動,不管是嫩芽破土,還是嬰兒啼哭,都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美好的時刻。
美麗的少女有著一雙和藍姬一樣冰藍色的眼睛,純潔的如同兩潭清澈的湖水。與藍姬不同的是,重生後的她已經沒有了藍姬那種與生俱來的冷漠和憂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懵懂。那雙眼睛驚訝地睜著,看著跪在自己身邊忐忑不安的慕雲,似乎充滿了新奇。
慕雲的兩隻手交叉在一起,手肘抵著床沿,兩根食指豎起,抵著自己的下巴,也同樣驚奇地看著少女。“真的活了。你叫什麼名字?”
沒想到那少女忽然翻過身來,一把撲過來摟住慕雲的脖子,“媽媽!”
慕雲的手指本來抵著下巴的,被少女這樣撲來,兩根手指不偏不倚正好插進鼻孔,兩個剛剛用來止血的衛生紙團也跟著一起進去了,痛得他眼淚橫流,“輕點,輕點!”慕雲趕緊把少女推開,一骨碌站起來在地上直打轉。
那少女卻哈哈大笑,“媽媽,媽媽!”
慕雲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憋的還是臊的,“不能叫那個,我是男的怎麼叫媽媽,得叫爸爸。”
少女對他的話一點也不明白,詫異地看著慕雲,過了一會兒,又叫道:“媽媽!”
那樣子又呆又萌,弄得慕雲哭笑不得。本來還有些綺麗的幻想,現在全都煙消雲散了,“這是個傻丫頭。偏偏力氣又這麼大……”
慕雲捂著鼻子團團轉,到洗手間又用水衝,又用棉簽捅,連打了四十多個噴嚏才把裏麵的碎紙擤出來,洗手池都被染紅了一大片。可那少女卻事不關己地躺在床上咯咯地笑個沒完。
人家的孩子一出世都是哭,這個倒好,就知道看我笑話。
“別笑了!”慕雲衝著少女大吼一聲,把她嚇了一跳,笑聲也止住了,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嘟著櫻桃一樣的嘴,冰藍色的眼睛忽閃忽閃地似乎這就要哭了一樣。
慕雲歎了口氣,慢慢走到床邊坐下,拉起她柔滑的雙手,溫柔地道:“好了,別笑了,我不是媽媽,是……哥哥,對,哥哥,以後就叫我哥哥吧,妹妹。”
少女茫然地看著慕雲,撲哧一下又笑了,“媽媽。”
慕雲滿臉黑線,重複著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