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議事
趙頊點頭,開始閱讀奏章。
“臣兩浙路轉運安撫使蘇油泣血奏聞:
熙寧四年,臣叔緘為皇城使知邕州,伺得交趾謀宋其實,書抵知桂州沈起,起不以為意。
及劉彝代起,亦致書於彝,請罷所行事。
彝不聽,反移文責緘沮議,令勿得輒言。
兵者天下至凶,然起、彝者,文字,利水之臣,未明虛實之理,詭道之謀,處置乖錯,至生此難。
八年十一月,交趾集兵八萬,號十五萬,水陸並進。
都指揮使宗亶領象兵,先後破邕屬四寨,殺土丁八千,進逼邕州;
校檢太保李常傑領舟師,由永安渡海,於十一月甲申,庚子,分陷欽,廉,與亶合圍。
緘聞其至,閱州兵得二千八百,召僚吏與郡人之材者,授以方略,勒部隊,使分地自守。
民驚震四出,緘悉出官帑及私藏示之曰:‘吾兵械既具,蓄聚不乏,今賊已薄城,宜固守以遲外援。若一人舉足,則群心搖矣,幸聽吾言,敢越佚則孥戮汝。’
有大校翟績潛出,斬以徇,由是上下脅息。
緘子子元為桂州司戶,因公事攜妻子來省,欲還而寇至。
緘念人不可戶曉,必以郡守家出城,乃獨遣子元,留其妻子。
選勇士拿舟逆戰,斬蠻酋二。
邕既受圍,緘晝夜行勞士卒,發神臂弓射賊,所殪甚眾。
緘初求救於劉彝,彝遣張守節救之,守節逗遛不進。
緘又以蠟書告急於提點刑獄宋球,球得書驚泣,督守節。
守節皇恐,遽移屯大夾嶺,以賊勢眾,回保昆侖關,猝遇而不及陣,舉軍皆覆。
蠻獲北軍,知其善攻城,啖以利,使為雲梯,又為攻濠洞子,蒙以華布,緘悉焚之。
蠻計已窮,將引去,而知斷外援,且有教賊囊土傅城者,頃刻高數丈,蟻附而登,城遂陷。
緘猶領傷卒馳騎戰愈厲,而力不敵,乃曰:‘吾義不死賊手。’
亟還州治,殺其家三十六人,藏於坎,縱火自焚。
蠻至,求屍不得,屠郡民五萬餘人,率百人為一積,凡五百八十餘積,隤三州城以填江。
邕被圍四十二日,糧盡泉涸,人吸漚麻水以濟渴,多病下痢,相枕藉以死,然訖無一叛者。
緘憤沈起、劉彝致寇,又不救患,欲上疏論之。屬道梗不通,乃榜其罪於市,冀朝廷得聞焉。
臣得蕃舶來告,念血脈宗親,遣使飛舟,希圖僥幸一二。
然無補甌缺,隻得族兄子元,乃知局麵,並李朝露布,族兄遺書榜表,代陳。
每思臣叔之勇烈,邕民之忠湣,上幹天表,下徹泉台,舉筆慘怛,痛摧肝腸。
然臣蒙陛下擢理兩浙,雖中心哀毀,亦不暇仇痛。
唯念起、彝輩乖誤國事,廣南之兵必無堪使者。
已遣狄詠,王中正戒嚴衣錦新軍,以候效用。
籌兩浙路糧秣五十萬石,罐頭,衣裝,彈銃,成藥無計,以待需時。
另計平蠻之策,別奏以聞。
臣蘇油,伏泣執筆。”
趙頊看完狂怒,舉起桌上的沉香筆筒狠狠砸在偏殿金磚之上,筆筒碎裂,各式毛筆飛了一地:“李常傑,宗亶!毀我幹城,屠我子民,不擒而剮之,難消吾恨!”
王安石,王珪俯身:“臣等請罪!”
反而是吳充勸道:“陛下,怒不興兵,還請收攝雷霆。而今之計,定策,選將,調兵,籌糧而已。”
趙頊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臉色鐵青:“給我宣李憲,孫能!朕要平滅此僚!”
吳充再次阻止:“陛下,守內虛外,乃祖宗成製。今兩浙,陝西各有新軍數千,汴京新軍之數,必得與之相儕。因此不調為上。”
趙頊說道:“那就調舅公高遵裕。”
吳充麵有難色:“遵裕撫岷蠻,其下趙思忠三十萬蕃部,輕離不得。”
王安石也皺眉:“西軍乃北方人,萬裏南征,隻怕水土不服,漢代伏波將軍的成例,不可不戒。”
王珪想起一事:“說起西軍裏,倒是有兩支可以南征的隊伍。”
吳充說道:“相公想說囤安控鶴?此二軍扼控石門咽喉,威懾天都山李文釗部,將他們撤走,涇原五將去其二,怕是種詁那裏壓力會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