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章王克臣
因為有巨大的下遊水網和上遊巨野澤,梁山泊兩個大湖,因此即便是前年黃河決堤,也沒有讓鄆州城遭遇到過大的損失。
王克臣來到鄆州的第一件事,卻是在離城不遠處大修湖堤,這一點,引來了地方官吏和士紳們的不滿。
黃河大水,鄆州人卻是一點都不擔心,對於王克臣天天巡視河堤的舉動,也是頗不以為然。
但是王克臣心裏憂懼如焚,因為離京之前,蘇油一再叮囑過,如果黃河一定要決口的話,那跑不出兩處地方,北內黃,南濮陽。
決內黃,相州,大名府,會成為一片澤國。
決濮陽,那就是跑不掉鄆州。
蘇油的前瞻性眼光,對於王克臣來說不啻烏鴉鐵嘴,言必有中。
既然他都那樣說了,鄆州又如此重要,那就來不得一絲絲的僥幸。
為了防洪,王克臣甚至不惜將整個州府臨湖一麵全部搬遷到了另一麵,相當於將鄆州城整個向東移動了兩裏,坐落在了地勢更高的地方。
這件事,消耗了王克臣極大的精力和人品,好在雖然官吏和士紳反對,卻得到了以四通為主的工廠主們的大力支持和資金,物資援助。
遠在汴京的蘇油對此表示大力支持,通過皇宋銀行給王克臣運作到了五十萬貫無息貸款,用於購買水泥,炸藥等急需物資。
老百姓們以前上工的積極性不高,那是因為朝廷給的工錢不夠。
王公這樣的冤大頭可是比洪水還要不容易碰到,工程雖然急,但是工料錢卻給得寬鬆。
有奶便是娘,幹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跟隨王克臣巡視的通判,到現在都還在苦勸:“明公,濮陽到鄆城相隔那麼遠,而且如今已經將城池都移到了高處,城外還有那麼大的一片水麵,就算再多的水都裝下了。”
“之前三次洪峰,黃河大堤安若磐石,連日大雨,梁山泊水位也沒怎麼上漲嘛……”
“就算前年決堤的那次,水也不過是剛剛到達城外,遭災的,都是靠湖一圈的田地,工業基地大部分還是好好的嘛……”
大宋地方官員的設置,通判其實就有製約知州權力的意義在裏邊,於是地方上的一二把手之間,明顯就存在政治博弈。
蘇油在地方上的做法,一向是明確分工,各負其責,公使錢全歸二把手支配,自己一文錢不沾,政治權力經濟利益,給的讓二把手無話可說。
王克臣倒是用不著,他的身份也很特殊,既是勳貴又是文臣,因此敢跟他鬧,他能鬧得比你還厲害。
當了文臣的勳貴,你當就一定會跟你講理?
比如在鄆州城基建工程款項使用之上,王克臣監視得異常的嚴格,審批一支筆,所有使用必須他批準了才算。
對於那些無理的,一看就知道是為了貪墨好處的用度,王克臣不但不給批,還要將提議的人叫過來,在大庭廣眾之下痛罵。
但是對於民夫,王克臣工錢卻給的非常的豐足,豐足到與四通建造裏邊的工人同樣的水平。
這道政策,在搬遷沿湖村莊入內地的事情上,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沿湖村子的地,基本都是一年淹一次,從水退開始搶種,到水來搶收,年年都是如此。
一旦哪一年水來的早一些,或者退得晚一些,那沿湖百姓日子可能就難熬,得靠摸大閘蟹度日。
河北地界,人均土地不是問題,隻要能讓東邊那些土地不斷水源,老百姓自己都願意搬。
因此王克臣在鄆州,與幾任前任的作為都大不相同。
他們都大興工業,而王克臣,卻一腦門子紮到了了水利和農業上。
要說通判對王克臣多有意見,那倒也不對,不過是夾在了士紳和王克臣之間,不好做人罷了。
王克臣笑道:“你可得了吧,又是誰讓你來敲邊鼓了?城北那些地給我看死,一丁二十畝那是上限,別跟我扯什麼地塊零碎不好管理,我要的就是這個零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