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一十九章 試行(1 / 2)

第一千六百零一十九章試行

文彥博的這個解讀,算是另辟蹊徑,人的性情實難猜度,與其得個假周公,不如不要。

如今的士大夫階層,經過蘇油一派數十年的不懈啟迪,尤其是經呂公著之後的主政者大力推行之後,已經漸漸有了“政治該怎麼玩”的覺悟。

如高滔滔這樣最高層的政治家,在實踐過程中更是深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蓋棺方可定論。”高滔滔感慨道:“周公與龍老,都不失賢者之名。”

文彥博深深施禮:“多謝太皇太後讚譽。”

這是替老師謝恩了。

高滔滔繼續問道:“太師此去,要好好保重身體,不知道對我祖孫二人,還有哪些可以教誨的地方?”

文彥博說道:“老臣豈敢,如今朝政已然走向正軌,大宋國勢升騰已不可阻擋,朝中眾臣處位得當,四海升平幹戈止歇,此皆太皇太後與陛下垂治之功。”

“不過最近蘇明潤的那道奏章,朝廷的決議拖延得實在太久,不僅僅耽誤了四路舉措,甚至在朝堂,民間,都引發了不小的震動。”

高滔滔問道:“以太師之見,蘇明潤的建議如何?”

文彥博說道:“我朝丁稅,其實始於漢代的算錢,漢法年二十三至五十六的男丁,需服兵役,不服役者,納代役金。這就是丁稅的由來。”

“此法到了晉代,則規定年十六以上至六十歲為正丁,十三至十五、六十至六十五為次丁,按正丁、次丁課稅。”

“隋法年十八以上為丁。唐法年二十一以上為丁,每丁每年納粟輸布服役,不服役者,折絹輸納。”

“按唐法,男丁至十八,國家會授畝百畝。其中二十畝稱永業田,可傳子孫,八十畝為口分田,六十歲後,要還給國家。”

“以此為基,每丁每年需納粟二石,然老臣與明潤討論過,明潤曾經指出,唐代耕作方式粗放,關中地力需要輪作安養,因此雖為百畝,年作不過五十畝,得糧百石。”

“五十稅一,可謂相當低了。”

“但這僅僅是因為唐初民生凋敝,人口不足三百萬戶,比隋朝減少了三分之二。田地大量荒蕪,方可做到。”

“其實就是北魏均田製的延續,將土地分給人民,輕徭薄賦,此太宗之明睿,而唐興之根本也。”

“然對百姓來說,還有兩筆負擔,一是‘調’,每戶每年要納絹兩丈、綿三兩或布兩丈五尺、麻三斤。”

“這個負擔,可謂不輕。”

“此外還有庸,就是徭役,唐朝一丁一年當服二十日,如果是無役之年,則需要每天交納絹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交足二十天方止。此稱‘輸庸代役’。”

“若重役之年,二十天之外尚需服役,則加役二十五天之戶,免調,加役三十天之戶,租調皆免。”

“同時國家還有規定,每戶每年的額外勞役,不得超過三十天。”

“六十尺就是六丈,四丈一匹,這就是一匹半,以五口之家,兩丁為計,唐初一年賦稅正收,換算到今日就是絹的匹半一貫五百文,糧的四石兩貫八百文,戶均合計四貫三百文。”

“在這項製度下,大家樂於服役減稅,一個強盛的唐朝,因此誕生了。”

“然而並不能持續,中唐以後,國家戰亂頻發,人口增多,兼並劇烈,於是役務沉重,庸調不免,百姓負擔沉重。”

“德宗以後,不得不回到了漢代老路,租庸調合一,改行兩稅。”

“然稅製有個最大的毛病,是本來征收之後,國家再需要服役時,應該由官府出錢,雇人行役。”

“然而實際上卻是庸調已收,役務照常,這就是重複征收。”

“服役超過三十日,租庸調全免,勞役之重,僅從唐初稅法就能夠看出來。”

“我朝亦是如此,自遼、夏軍事以來,徭役比唐初尤甚,幾近唐末。此故相王安石行免役法的初衷。”

“然這並不是百姓的負擔就沒了,而是役務轉化成了免役錢。”

“更甚的是,百姓繳納免役錢後,役務並沒有減少,朝廷照樣繼續給百姓派役。”

“這就相當於我朝百姓,要承受唐末役法的兩倍,酷烈難言。此陝西河北,衰弊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