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那個厚重的包袱,麗娘從那小竹林後邊過去了。竹葉多了,踏上去便是絲絲滑滑的,有些費勁。
前麵便是那流淌著江水的大江了,遠遠便能聽見那巨大的水流衝擊聲,麗娘心裏打了個冷顫,那死丫頭不會真死了吧?若是她死了,那自己也難辭其咎啊!
之後是廣闊的天地,那種不與人同的幽靜之處,倒給人添了幾分的雅氣。
鎮上的醫館處,小青正在幫忙端著熱水進來,喬大夫笑了笑,也便接過那熱水來給女子擦臉了。
這是一張陌生的麵孔,棱角分明的臉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似乎那眸子一開,折射出來的便是數不盡的寒光。
“多謝你了,你真是個好心的姑娘啊。”喬大夫笑道。
小青心裏一喜,原來喬大夫並沒有這麼厭倦自己呀,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得意了。
她便笑道:“那有什麼呢?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還是喬大夫您人好呢,這妙手回春之術真是讓人佩服得不行啊。”
喬大夫:“哪裏!哪裏!”
之後,小青便瞥見了那張慈眉善目中不經意間的嗤笑。是一種嗤笑沒錯,氣氛有些尷尬。小青自己人微言輕,被人看不起就是應該的。喬大夫就是認為她應該得不到這些憐愛的。
小青心裏也有了些思量,如此一個固執己見的人,又怎麼能夠真正做到尊重生命呢?
喜則救,不喜則不救,她心裏也有些冷笑了。隻怕比起自己的不堪來,喬大夫還更加的令人感到厭惡吧。
這種毫無醫德可言的人竟然也配得上人家叫他一聲“大夫”?這實在是有辱大夫的聲名!
氣氛一度下降到了冷言冷語,小青不好意思當年同他吵鬧,自己本就處於弱勢,這要是再繼續留下來也隻能讓人嫌。畢竟……這鎮子上隻有一個大夫,若不是不能得罪他,小青還真就甩臉走人了呢!
第一次做這種人麵獸心的事情,小青心裏覺得自己好虛偽,而且還有些難堪!
其實,被喬大夫看不起的時候她自己心裏有種自卑感,這種感覺像是一枚刺,在心裏那最軟弱的地方隱隱作痛著。
她一定要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她要這個喬大夫在她麵前哈腰送笑臉,這樣的人,她真是看都不想再看見了!
喬大夫又何嚐需要小心翼翼的維護一個村野丫頭的自尊心?不過是一個泛不起波浪的小螞蟻罷了,還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這泉水鎮上女人的命運不都是差不多?就算是他日嫁入了富貴人家,那也隻能做妾罷了。這樣的貧窮身份,到哪裏都隻能做妾罷了!
對人低眉順眼,那就是做妾的本職!
兩人各自在心裏計量著,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這樣的不解,讓矛盾慢慢的激化了。
那落水的女子輕聲咳了咳,兩人這才收起了小心思呢。
“姑娘?你可還好?”喬大夫問道。
“咳咳咳!”
那女子露出了蒼白的麵容,又四處望了望,眼裏有些迷惑,也有些不解。
“這是地府麼?你們又是誰?”女子咳了咳,又問道。
“地府?姑娘,您可別做夢了,謝天謝地,您可還活著呢!”小青走上前說道。
女子眼神有些低落,像是有些憂傷。她搖搖頭,無奈的說道:“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沒有死?”
小青愣了愣,又直說她傻。可是,她剛剛也是想不開的。若不是夫子,現在躺在這裏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姑娘,活著不容易,為何不能好好的活著呢?”喬大夫歎道。
“我……咳咳咳,我心裏的人,死了,我也不敢苟活了。”女子淡淡的笑道,言語間有些憂愁。
“姑娘,救你的人可是不顧自己的生命啊,你可不要再想不開了。”喬大夫又說道,似乎有些厭倦這種輕聲的行為。
女子冷冷一笑,道:“請讓我走吧,我不需要你們這些人救我。
女子強撐著要起來,小青趕忙扶住了她,又對喬大夫道:“大夫,你怎麼這麼說話!人家不想這樣子的,你以為,輕聲就很容易麼?”
喬大夫向來不喜這個小青的,這時候也突然變得沉默起來了。村裏的丫頭就是見識短,張口閉口就是這種粗言穢語。
“你懂什麼?難道,你要她死了,你才甘心麼。”喬大夫說道。
“到底是有什麼樣的惡毒心思,才能讓你說出這樣的話來?”喬大夫又繼續說道,臉色一冷,似乎淬著寒冰。
小青萬萬沒有想到喬大夫會當年指責自己,這可比指桑罵槐要可怕多了。不過每一種都是對心靈的虐待,每一種都是對內心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