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熏不知道,她說的這席話落在墨諄耳中十分悲涼。他看著眼前苦苦哀求的女子,眼眸平淡如水,“我已經,不想再鬥了。”
一子錯,滿盤輸,他到底還是墨式的子孫,還是大釗的臣民,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將家國賣給他人呢?
“陸姐姐,你走吧。”他喚她一聲姐姐,絲毫不像從前的蜀王,從來都是居高臨下的模樣。
陸熏聽著,仿佛整個天空塌了一般,身體軟軟地癱在地上,忽的問道:“王爺留在這裏,是因為瞿良邪麼?”
墨諄漠然的臉上有一絲鬆動,沒有說話。
那一絲動容落在陸熏眼中,愈發覺得悲涼,涼涼笑道:“王爺可知道她已經回宮了,她選擇的是墨玨,她拋棄了整個蜀地,背棄了王爺。她此刻正和墨玨你儂我儂,早已忘記了初心,她不值得王爺為她付出。”
墨諄執書的五指慢慢用力蜷起,片刻後卻又舒展開來,淡然問道:“饒是如此,又怎樣?”
他說,“夫人為蜀地付出所有心血,已經足夠了。
他說,“是蜀地和我欠了她的。”
他說,“她該得到幸福的,也一定會得到幸福的。”
……
他說的很多,淡淡的語氣,並不高的聲音,一字字就像是鋼針一樣紮在陸熏的心頭。
她突然間,開始恨瞿良邪了。
陸熏忽然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定,一個令她自己都趕到害怕的決定。她站起身來,垂首問道:“如果她死了,王爺是不是就沒有束縛了?”
“如果她死了,王爺心裏,是不是就可以放下別人了?”
“如果她死了,這一切是不是就會結束了?”
她問了三句,似乎為自己打氣一般,終於鼓起了勇氣直視墨諄,一字一頓道:“我現在就去殺了她。”
語畢,轉身便要離去,卻迎麵撞上青衣短打的女子,那張臉上的淡漠神情,曾經叫她欽佩,此刻卻叫她恨極了,恨不得立即將這張臉毀去,一點痕跡都不剩。
陸熏剛才的話,瞿良邪都聽到了,她說的三個如果,大概都會是真的,自己死了,這一切就會結束了。
但結束的,隻是她瞿良邪的人生罷了,大釗的明月仍舊陰晴圓缺,天空仍舊明暗無定,而那些被傷害的,傷害人的,都還在繼續活著。
她淡漠地看著眼前已經失去理智的女子,朱唇輕啟,緩緩的幾個字吐了出來,“如果你覺得真的可以結束,殺了我吧。”
她一個人進來的,這裏沒有旁人,陸熏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
她慢慢地將手伸向腰間纏著的猩紅鞭子,隻要輕輕一甩,就能結束瞿良邪的性命,就能帶著王爺離開這裏了。
她心中如此想著,手按在軟鞭上,卻遲遲沒有動作。
這一切,真的可以結束麼?
殺了瞿良邪,王爺會怎樣?
她實在沒有把握。
墨諄沒想到瞿良邪會出現在這裏,經曆了那樣多的事,這個人仍舊淡漠如水,歲月在她這片湖泊上泛起的點點漣漪,不過曇花一現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