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柔點了點頭,擦了擦眼角說:“你說的對,‘天地為爐,世間人皆在苦苦煎熬。’這世上哪有真正稱心如意的人?我從不求大富大貴,之前隻想著有朝一日能找個真心待我的人,哪怕是販夫走卒,隻要他肯憐惜我,讓我有個依靠,我也就知足了。如今住在王府的朱廊金殿之下,看著錦衣玉食高高在上,於我實則苦不堪言。”
靈曦見她沾了淚水的睫毛微抖,眼圈也紅紅的,聲音淒涼落寞,不像是在說謊,便問:“倘若有一日二夫人可以離開王府,去過普通人家男耕女織的生活,你可真的吃得了那份苦?”
何玉柔長歎一聲,望著院子上的碧藍天空,生出無限向往的神色,“我從小什麼苦沒吃過?若真能離開這裏去過平凡人的日子,哪怕生活再清苦我也願意。隻是這終究是癡心妄想罷了,我哪裏還有別的路可走?你雖是妾室,至少有王爺疼你,可我卻是什麼都沒有,注定要孤獨終老。”
悵然半天,又用帕子煽著眼睛說:“你看我們說這些幹什麼,平白無故的徒惹傷心而已。你既然不讓我動睿兒,我答應著就是。其實要我對一個那麼可愛的孩子下毒手,我也確實不忍心。若不是因為他是王妃的孩子,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傷害他的。”
靈曦淡淡道:“我明白二夫人有多恨王妃,我更恨她,但還不是得忍嗎?總有一天,她欠我們的,我們能加倍討還回來!”若不是王爺有先見之明,瑜兒就真的死在沈夢茵手裏了,她豈能不恨?
何玉柔讓丫頭重新換了茶,笑道:“我們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嚐嚐我新泡的茶。”
靈曦見她情緒好轉,且何玉柔也已經答應了不再對瑜兒下手,便輕飲了口茶,似是無意的問:“府裏有個侍衛叫張誠,不知二夫人可認識他?”
何玉柔微微點頭,“認識,倒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人看著也實在,我這院子裏若有什麼重活,他若是經過看見了,總是肯出手幫一幫他們。”
靈曦迅速瞥了何玉柔一眼,笑問:“二夫人對他印象不錯?”
何玉柔放下茶杯笑道:“男子就是要老實本分的才靠得住,他那人看上去還算忠厚,像是肯踏實過日子的人,你突然提起他做什麼?”
靈曦怕她起疑,忙道:“沒什麼,隻是剛才在外麵碰見他,這會子想起來隨口一問而已。”
見時辰不早了,靈曦起身告辭,然後對何玉柔說:“我明白二夫人的心意了,若有朝一日有機會能遠離這高牆大院,我會盡量幫夫人如願的。”
何玉柔微微一怔,“你的心意我領了,隻是我又能去哪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王爺今時今日的地位,榮登九五是遲早的事,即便他不喜歡我,即便他肯放我走,天子的女人,又有誰敢染指?何況以咱們王爺霸道的性子,他又怎麼會放我自由?”
靈曦淡淡道:“如果不能強求,那就要看二夫人的造化了。”
出了何玉柔的小院,靈曦見張誠已經不在了,她望著那片假山林出了片刻的神,正要轉身離去,就見玉芍指著前麵一個人說:“王妃你看,奴婢這幾天老看見這個人往府裏跑,說是怡夫人家的親戚,可看他那猥瑣樣,奴婢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