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莊然猶豫一下,不得不和盤托出:“我在十年前,曾見過王爺一麵。那時,他於我有援手之恩。”
百裏晗驚得差點跳起來:“什麼?”
他一直隱忍著對慕容鐸的憎惡和痛恨,與他成為朋友,在他的身邊守了整整十年!
目的就是為了在第一時間遇到她,及時阻止他們之間產生任何感情上的糾葛!誰料還是棋差一著?
千防萬防,他們竟然還是在他看不見的時候,相遇了?
那他這些年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氣,算什麼?
“是,”提起往事,莊然的眼裏泛起一層羞澀而朦朧的光芒:“可能連王爺自己都不記得了。”
慕容鐸更是驚訝不已。
按時間推算,十年前這醜八怪還是個流鼻涕的小丫頭,他哪有機會認識她?更遑論與她發生任何糾葛!
“在,在哪裏?”百裏晗用盡所有的力氣,才克製著自己沒有咆哮出來,卻控製不住聲音的顫抖。
“十年前,我爹在太醫院任職。有一天,我跟著二娘上街……”
莊然的恬淡柔和的嗓子,娓娓地敘說著一個簡單而平凡的故事,卻令三個男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憾之中。
誰都聽得出來,這件事已被她回味了無數次,經過十年的積累和沉澱,在她的心裏,已然演變為一個神話。
慕容鐸從來也不知道,還有人會因為這樣一件微小到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而記掛了他整整十年!
對這樣一個純潔而摯誠,目的單純的女子,他還給她的除了粗暴和羞辱,還有什麼?
莊然的眼裏閃著動人的光澤,聲音輕快而愉悅:“當我發現,靖王竟然就是那個牽著我的手的少年時,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上蒼讓我重新遇到了他。”
“剛好,他還癱了雙腿,而你又擅長醫術,於是,你感到自己被他所需要……”百裏晗神色慘然,低低地,極其諷刺地笑了。
所以,即使慕容鐸再怎麼羞辱她,她也甘之如飴;而自己,對她再好,她也無動於衷?
莊然略有些羞澀地道:“不是有句話,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嗎?我隻是盡我所能,還這份恩情,如此而已。”
這句話,是解釋,更是對自己的警醒。
當他的腿傷痊愈,當他不再需要她,就是她離開他的日子。
百裏晗沉默不語。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莊然說出了壓在心底長達十年的秘密,等於放下了一個包袱。
混亂的一天,顛簸的一日,肉體上的疲累,精神上的放鬆,讓她很快生了倦意,抱著膝墜入夢鄉。
百裏晗咬著牙,瞪著這個睡得毫無防備的女子,心中湧起萬千情緒,怨到極處,恨不能將她撕成碎片。
她小巧的頭顱,左一下,右一下地點著,身體也左搖右晃,失衡得象是隨時會從樹墩上摔下來。
他長歎了一聲,靠過去,無奈地將她的頭扶到自己肩上。
搖曳的光影將他們相依偎的身影拉成無數條,投在地麵,向無邊的暗夜裏延伸……
不出莊然所料,喻守成燒了一夜,到天亮的時候,退了燒,睜開眼睛,又成一尾活龍。
“小妹,小妹……”他跑出帳篷,找了一圈,不見莊然的身影,扯開嗓子雞貓子鬼叫。
天外飛來一顆石頭,咚地一下砸在他的頭上。
“誰,誰躲在背後暗箭傷人?有種的出來跟老子單挑!”喻守成捂著頭,瞪大了眼睛叫罵。
“我……”朗四不緊不慢地踱出來。
“小四……”喻守成展開眉頭,笑嘻嘻地道:“你吃錯藥了?沒事拿石頭扔老子玩?”
朗四不冷不熱地道:“想活得久一點,最好管管你的舌頭。”
“我舌頭怎麼招惹你了?”喻守成不以為意,依舊笑嘻嘻:“該不是你也妒忌我有個能幹又聰明的好妹子吧?”
“我反正已提醒你,”朗四冷然一笑:“你若不思悔改,後果自負。”
喻守成忽地眼睛一亮,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勾住他的脖子,賊忒兮兮地問:“你的意思,有效果了?”
“幹什麼?”朗四一掌拍開他近在咫尺的俊顏:“滾遠點,少惡心人!”
“嘿嘿……”喻守成也不惱:“他吃醋了?”
“沒頭沒腦的,不知你說什麼。”朗四掉頭就走。
喻守成纏上來:“跟我還來這一套?我呸!快點說實話!”
“我知道你是好意,”朗四忽然頓住腳步,正色道:“不過,凡事適可而止,過則不當。”
要知道,他們始終隻是屬下,過多地幹預王爺的感情,並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