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銀鉤給他留下的標記,從此一生一世,都不能把這奇異而又深情的女子忘懷。
目睹了銀鉤的死,石軍用力攥緊手中的珠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少年人,人生本就聚散無常,愛侶雖去,也勿需如此悲傷啊!”
不知不覺間,之前那個聲音再度響起,石軍心中一驚——畢竟身處險地,這個離奇的聲音帶著一股金石之聲,鏗鏘有力,不知道又是什麼厲害的大妖怪麼?當下連忙把珠子收進懷裏,揚聲道:“是誰?”
“嗬嗬,有趣,既然你來到我的地方,又怎麼會不知道我是誰呢?”那個聲音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了什麼極為有趣的事情:“不過你也算心思靈動,懂得置諸死地而後生,可歎妖界芸芸眾生,居然沒有一人想到這一點,看來生而為妖,在智慧上還是遠遠不及你們人類啊!”
他的地方?石軍心中一動,忽然失聲叫道:“尼蘇!難道,你便是尼蘇?你不是死了嗎?”
毫無任何征兆地,一團黑色氣雲驀然出現在石軍眼前,氣雲中伸出千百隻細如鋼絲的觸手,齊齊向石軍揮舞而來。
石軍自從聽到那把聲音之後,一直在凝神戒備,雖然變故倉促,卻絲毫不懼,雙掌一推,擎起“水真盾”,硬生生擋住了觸手,同時飛身而起,在半空中打了個旋,看清楚了那團黑雲之外,並沒有其他東西出現,當即劃了個結界出來,長笑一聲道:“擅闖閣下的寶地,確是我莽撞了,隻不過情急之下,別無選擇,所以才會冒昧,而這等偷襲的拙劣招式,似乎不應該是你這大名鼎鼎的妖巫所為啊!”
話音剛落,就聽到那聲音驚訝地叫道:“冥界法術!少年,你究竟是什麼人?”那人說話的同時,突如其來的攻擊也忽然中止,黑雲陡地散去,山洞裏重又恢複了明亮。
聽到“冥界”兩個字,石軍一愣,忽然間百感交集。
一切一切,都是拜那個混帳冥帝所賜。
在那始終隱藏在幕後的冥帝的操控之下,不光是石軍自己,連周圍的人和事,都不由自主卷進了一股莫測的旋渦,誰也難逃魔掌。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銀鉤的死和他沒有什麼直接的聯係,但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無情和冷漠,自己就不會因為擔心赤陽的安全而來到妖界,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這美麗的女妖靈應當還會快樂地繼續生存下去,即便永遠不懂愛情的滋味,但是至少不會失去生命。
想到這裏,石軍的眼前隱約浮現出銀鉤那雙深情的眸子,心裏一陣悵惘。
愣了一會兒,石軍長噓了一口氣,振作了一下,這才答道:“怎麼,難道你這裏隻有妖界中人才能進來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不是尼蘇?”
“……”
那人沒有立即說話,沉默了片刻,石軍的眼前忽然亮起一團綠光,越來越大,綠光的中心處卻是金黃色,其中還有無數深深淺淺的綠色條紋穿插跳動著,過了半晌,綠光忽然一收,中間那團金黃色光球陡地變大,旋即強光一閃,石軍隻覺眼前一亮,一顆巨大繁茂的大鬆樹突然出現在眼前。
隻見這棵鬆樹約摸有五米高,一根根鬆針全都是五寸長短,閃動流淌著耀眼的金黃色,把整個山洞都映照得熠熠生輝,樹幹粗大,呈深褐色,樹皮斑斑駁駁,宛如刀刻般凸現出一張老臉,冷冷地望著石軍。
再看這張古怪至極的臉——雙目細長,眼珠同樣是金黃色,沒有鼻子,一張巨大的嘴緊緊抿著向下彎去,顯得既自負又冷傲,偶爾眼光一閃,冰冷如刀,卻又帶著一點莫名的焦慮和狂躁。
樹幹兩側分別斜逸出兩根斜枝,就好像人的兩隻手一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向後下方彎曲,就如同一個人正在負手而立。
粗大的主幹下麵,樹根盤根錯節,像蛇一般緩緩地在地麵上繞動著,而上麵的那張怪臉,此刻正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石軍的樣子。
不知為什麼,石軍立刻想起了之前見過的哭樹,簡直太像了,所不同的是,他在哭樹森林中見到的,都是一些愁眉苦臉、哭天抹淚的家夥,而眼前的這張臉雖然一樣難看,但卻神氣得多了,臉上的表情也要豐富的多。
“……竟然隻是個凡人。”看了一會兒,這棵樹緩緩移開目光,搖了搖頭,頓時天空中落下無數細小的鬆針:“修為一般。為了區區寶藏,終於犧牲愛侶的性命,值得嗎?現在裝模作樣地傷心又有什麼用?真是該死呢。”聲音柔和低沉,充滿了磁性,竟是說不出的優雅好聽。